伦敦多佛街布朗酒店
4月6日
奉上尊敬的父亲、母亲大人足下:
我已经在周四安全抵达伦敦了,沙努哥可厉害了没有晕机,但娜拉拉和我反倒变成让空姐照顾沙努哥的麻烦人。娜拉拉比我稍好些,只在起飞降落时晕了那么下,至于我也可以说承揽了长时间没能上厕所的人。
我们的行程几乎称得上一路顺风,若是没有在贝鲁特(即黎巴嫩港)浪费一夜时间的话。我在酒店特定的房间里,半夜隔壁一女生不舒服,走来用力的敲我房门,而且还晕了过去,我不得不去让酒店负责人找医生,混乱中才知道她要生孩子。后来得知飞机有规定,不接受怀孕超过七个月的女乘客,但她着急想要旅行,隐瞒这情形没让航空公司知道,所以我就倒霉的陷入严重的晕空中。刚在陆上休息一个晚上,想着要狠狠睡个好觉,反而做起了接生婆。
刚到伦敦的那天下午,娜拉拉就催着要带沙努哥,去找眼部手术专家莫里斯•怀廷医生,但沙努哥不愿意,铿锵反对说,要等晕机的人(比之于我,肯定是指他老婆)休息消除疲劳先。总之是,我们没能即刻去找医生,一直等了一个星期才去怀廷医生的诊所,但不幸的是医生不在。那里的负责人说,他昨晚刚刚去了爱丁堡,因接到来自妻子家中电报说,怀廷夫人的父亲过逝了。他妻子是苏格兰人,娘家住在爱丁堡,俩人急忙启程赶去,肯定要得好几天后才能返回。不过医生的助理帮忙做了检查,这才晓得由泰国医生提供方案给莫里斯•怀廷特别定制,因此他也让我们等,已经将我们下榻之地妥善登记。说是如果怀廷医生返回,即刻会打电话来约请沙努哥。
所以这段期间我们就边出去游玩边参观城市,这时尽管伦敦已是春天,但对于我们仍然非常冷,可能是因为刚从炎热的曼谷过来。沙努哥的朋友小朋哥到机场接我们,恰好听到娜拉拉抱怨冷,就带我们去大肆购买冬衣,只是运气不好,我们需要的那款冬衣,几乎全部收进了橱柜,大多数只有春天穿的中等质地毛衣。有些甚至将特定的女性衣服配以薄薄轻轻的棉纱四处展示,完全像曼谷女性夏天穿的颜色艳丽的衣服。尽管娜拉拉还不需要穿那些衣服,可瞧她就是忍不住轻轻的抚摸,售货员们模样漂亮,在店里大声吆喝让她试穿。是谁说欧洲往往没有适合我们泰国女性尺寸衣服的,这款看着就例外,跟娜拉拉很是相配。因她试哪一款都正好合适,还就正像是给她准备着的。小朋哥赞不绝口,说带泰国女士来买衣服多了,经常要解释这解释那,要不是身段长了,就是手臂长了,这样苗条修长得像外国人,他还从未遇到过。
沙努哥也一起看衣服,纵然哥看不到他老婆打扮得如何漂亮,但听到朋友和售货小姐赞美娜拉拉,沙努哥笑得嘴巴都快裂开了。每样购买两件,娜拉拉反对说浪费钱,而且这时正冷着,穿也穿不了。沙努哥就说,再一两个月天气热起来正好可以穿。反正那天我抱东西回车里多达三四次。
非常想念妈妈和阿米妲姐姐。
女生漂亮精致的东西都很可爱,谁看到了都愿意花钱,我是男生不太了解情形都还想买呢!有一件筒状连衣裙,用绸缎花纹和各种各样的颜色缀满全身,好像拿多余的碎布剪成小块,那里一点这里一点的连起来,但却是最时髦精致和最昂贵的。娜拉拉专门分开单独包装,说是送给阿米妲姐姐这个月末的生日礼物。她真的很善良且记性十分厉害,前天看到我在选耳环,就开玩笑的说,要送给女朋友吗?我说,不是,要送给阿米妲姐姐,因为快要到她生日了。娜拉拉就随便问了下是哪一天,我酌量着她不过随口一问,但哪里知道她并没有忘记,一有机会就买东西送呢!她买什么东西我几乎每次多少都会得点这、得点那的。
来看到伦敦我感到很失望,白白浪费了当初的激动,吹了多少牛才能跟沙努哥来,结果伦敦根本没有想象中漂亮或者好玩,城市楼房美观却黑暗阴冷(他们说,春天的时候会光亮很多),这时有鲜花盛开稍稍好一点,郁金香🌷和黄水仙,黄水仙花虽然深浅不一,却只有单一的黄色,但一起种在平原旷野时,就看到一大片黄色璀璨耀眼。至于郁金香有很多种颜色,经常种在街区,整个地段红色的全是红色,粉色全是粉色,黄色、紫色都是整段展开,真漂亮啊!总算是帮伦敦挽回了点面子,不然我真会想要说,这是世界上最冷清最讨厌的城市。
而且那是常态,这次连休息的酒店也都是一个样,起初我以为沙努哥是个大富翁,会选择像萨沃伊酒店或者丽思大饭店,这种我们曾经读过或者电影看到过的豪华酒店休息,要不然就是选世界上最好规模的一层,像克莱尔杰西酒店一样,尽管他说,那里面住的必须是谨言慎行的绅士,彼此说话一定轻声细语什么的,可我也愿意忍受,会跟他表现成英国绅士,就算稍微压抑点也没关系,为了日后能够拿去跟朋友们炫耀,说我曾于欧洲坐在除国王外,接近国王的宝座上看书,或是在什么总统旁喝咖啡,或者要么就和好莱坞电影明星连着餐桌吃饭,但是,根本没有。小朋哥反而是订了布拉沃这家什么鬼也不知道的酒店,老旧得像从博物馆抬出来,他说这个酒店是从拉玛一世建立拉达那哥欣(即曼谷)时开始的,多久才能看到不随时代流行变迁的古迹。不见得酒店能有一个与Don Chedi家(注:即齐沙努的府邸)名誉相符的人,可沙努哥和娜拉拉不但不抱怨,反而大大赞赏小朋哥选了个称心如意的住宿地。
游玩的事情也一样,我祈祷想让小朋哥带我们去热热闹闹的夜晚俱乐部,像他所说模仿巴黎皮加勒(注:鸡尾酒于1920年左右源于皮加勒“Pigalle”的艺术家俱乐部)一样,要不然就去玛格丽特公主常常敬请陛下的富丽堂皇的餐厅。相反娜拉拉不太喜欢伦敦的夜晚,最多我们就去看歌剧或者是芭蕾舞,其他时间就是用力睡觉。
为了中午能够去博物馆看许许多多的古城堡,例如:宫殿、国王监狱、英国古代贵族,哪哪看都是有历史的,就一直见缝插针的念着。沙努哥呢!他什么都看不见,是我的话,舒服的躺在酒店总好过拉拽精神一起去玩,让小朋哥一个人尽导游的责任就够了。但沙努哥反而顺着老婆频频点头,他在娜拉拉身旁几乎去了所有地方,不知道娜拉拉从哪里晓得这些烦人的典故,不管小朋哥说到谁、哪里、什么时候的历史,看她每次都能应和。至于我啥都不懂,但每次都跟着沙努哥,因为总好过闷闷不乐的呆在那个老式的卜劳恩斯酒店,这就是我已经学得很像爸妈了。
伦敦是个古老的城市,所以哪怕说能够从一处古老的地方逃脱,结果反而到别处相遇另一个古老的地方。还有更古老的,比如说,小朋哥经常喜欢带我们去吃午餐的那家旧旧的酒家,桌子、椅子根本没法看,破旧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描述让爸妈明白那画面。那家店没有位于大路旁,必须穿街过巷,餐厅交错复杂,不但不富丽堂皇整齐如地毯式,反而是旧旧的木地板,锯末散落整个房间。第一天我看到,我以为是服务员太懒,趁负责人不在(或者病了)不愿打扫,把一天的事情合在一起搞定。我们再去吃过几回饭,那些锯末都还在地面上,客人也是傻逼,每天都有人去吃饭,不觉得这些脏东西碍眼么。
起先我以为小朋哥想着帮沙努哥省钱,第一天偷看账单是娜拉拉付的钱,吓我一大跳,一餐只我们四个人吃和丁点饮料,花了差不多十英镑,换成泰铢都超过五百铢了(注:这是1962年的汇率)。我忍不住问小朋哥,得到的答案是,大家喜欢来跟塞缪尔•约翰逊博士呼吸同一空气,两三百年来几乎每天傍晚都会有人去那家店“喝”,而散落地板的锯末就是为了保留古代的氛围。至于那个时代的人去,应该是去吐口水肆意洒酒的吧!我嘴痒非常想要继续问,那眼部医生他怎么个了得法,以至于他要钻短钻长的(注:即Jon short医生的名字,泰语短的发音和short相似)。我们出生在几百年后,还想要去他家一同吃饭、喝酒,看他那个年代散落地面的锯末,但我也不敢实招,怕小朋哥说我连基本常识都没有,看来得好好找个机会偷偷问下娜拉拉,要不然就让小朋哥的挚友(沙努哥)说点这些。
我已经向爸妈禀告很多了,必须停一停。如果明天早上我们还是没有接到怀廷医生的电话,我们就要去泰晤士河坐船去汉普顿宫(注:前英国皇室官邸,位于伦敦西南部泰晤士河的里士满),娜拉拉从刚来的第一天起,就想要去那玩了,只是小朋哥说再等两三天先让鲜花开满,玫瑰和各种各样鲜花盛开烂漫之时,汉普顿美丽至极。这几天小朋哥打来电话说我们可以过去了,因为报纸已经报到说,那儿的玫瑰和各种鲜花正开得赏心悦目。
我会像妈妈叮嘱那样经常写信的,希望爸妈和阿米妲姐姐身体健康!
儿子:阿玛敬上!
帕•聂帝伟•库纳拉克慢慢放下信件,同时端正眼镜中心,那举止凝重静默,以至于妻子在丈夫看信时,一直尽力克制默不作声,等完了问:“怎么样?”
聂帝伟夫人迅速的说:“看了没觉得郁闷吗?到处乱逛。”
“阿玛吗?”丈夫皱眉说:“小男孩都是这样了。你不也去过旅游开过眼界。他就开心跟爸妈吹嘘炫耀,倘若禁止不让他说去哪里玩,他要拿什么事情来写,拿什么事情来跟爸妈说?那时你又会抱怨儿子不写信回来诉苦了。”
“没有,我没有指阿玛。”聂帝伟•库纳拉克夫人顶撞说:“我说的是齐沙努。”
“啊?”
“这真是太烦人了,迷恋老婆到听不进一句话,瞎了还不安分守己带着老婆去国外。”
“沙努他是去治病。”聂帝伟说。
“治病为什么带着老婆去展示?”妻子拔高声音。
“刚结婚的人谁会愿意分开,哦!如果没钱那就是另一回事。沙努的遗产足够再带他老婆去十次,那么为什么不带娜拉拉去?”帕先生呵呵笑着,接着心情愉快的说:“想想我们自己不行吗?都结婚一年了,我要跟亲王殿下去素攀府,你还哭鼻子呢!那次如果不是交通困难,你也一样会跟去吧。”
“嘿!那不一样。”夫人立即尖声叫起。
每次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一直非常情绪化的胡闹抱怨,如果帕先生拉扯往事故意逗她,先生的妻子立马会娇羞起来,而不好的情绪逐渐消释。有时哄哄就忘记了恼火之事,而继续绘声绘色的畅谈符合心意的事情,但今天不一样,聂帝伟•库纳拉克夫人的脸色没有好起来。
“我们结婚是因为我们相爱。”
“那谁说他们结婚不是因为相爱。”帕先生故意诙谐的反驳。
“怎么可能相爱,谁都知道齐沙努曾被丽熙迷住了,带她去旅游种种溺爱,正好翻车瞎了眼,而其实是因为丽熙开的车,骚女人,一旦瞎了眼就甩掉了。齐沙努要死要活的就是你让他去休养一阵子,在bofay住没多久,突然就带个老婆回来了,他老婆是谁?哪里的?有谁知道她的家世来历么,没有。”小暖夫人拍手重重说:“别说只是让我们认识,齐沙努自己不也是直到婚后才知道老婆的全名,而你说怎么事先相爱?”
“嚯!这种事情我们哪里知道,谁会来相爱给我们看。”
“没遇到几天怎么可能相爱。呃……要是说迷恋相貌身材,齐沙努他是什么时候瞎的,说了不造罪吗?所以肯定是女方先开始提出混战的,男生哪有不乐意。”
“啧啧啧!开玩笑吧小暖。”帕先生制止:“我们是长辈,而我们的话肯定会传到别人耳朵,让本人听到可不太好。”
“听到了也不奇怪,我怎么想就怎么说。”
虽然是那样执拗的争辩,但聂帝伟•库纳拉克夫人也没觉得要降低声音。
“你啊就只顾发脾气。”丈夫理智的说:“不管怎样娜拉拉也是有心买东西送给我们的女儿,如阿玛所说那般不是吗?说是最贵的一件。”
“即使贵,钱几时是她的,那全是齐沙努的。天啊!太自私了,老公什么都给买,多到都懒得穿了,才决定拿一件来送给小米聊表寸意,让我承她的情而已。”
“要是她不愿送呢?我们要拿什么去说她?仅齐沙努尽可能带阿玛一起去英国已经是恩情有余了。他是真爱我们儿子,甚至说下回如果孩子长进,他会全力资助。你这样喧嚷不休地说他老婆,倘若他生气了,阿玛可能就没未来了,像我们这样要怎么样实现他的人生目标。”先生似乎知道妻子要说什么,于是摇手制止:“又要说,如果小米能够跟齐沙努结婚,阿玛就不只是赞助生。只要小米变成沙努的老婆就能够得到这样那样许许多多的好处吗?”先生严肃的笑笑:“别那样想那样说了,我们已是头发花白的长辈,无论如何都要管住自己的嘴巴,听到的人才能正确思考说,我们这是难以容忍追求有钱女婿,甚至于拿女儿去献托给男人,而最终可悲的是,人家根本不需要。”
“我只是遗憾。”
“惋惜孩子们不是一对就行了,其实沙努从未有过那些想法,全都是你自己想的。”先生严肃的打断话题,同时将儿子的信递给妻子:“你回信时告诉阿玛,让他去给娜拉拉道个谢,有心想到我们小米。而他自己也要注意些,不要是说免费去哪每次都要跟着去,沙努他们夫妻需要单独卿卿我我的时间,阿玛他已经长大了,应该懂得这些。”
说完帕先生就走进里面,不让妻子提出反对意见,这温柔的“命令”是先生最终选择的方式,当先生的另一半误解时稍显固执,通常帕•聂帝伟•库纳拉克先生是个好脾气的人,可是争论却要赢——尤其是和妻子。
看先生似乎是惧内之人,但久久一次先生也要“说”,完了就像这次一样跑掉,那是先生可以“命令”小暖照做的标记。虽然聂帝伟•库纳拉克夫人不怎么喜欢,但也不愿违背。夫人是聪明人,知道争论无需输赢,在维持夫妻生活中,谁有“能力”谁维持,先生在“重大事情”听便夫人太多了,而夫人为了维护“重大事情权”,在“小事情”上也必须听任丈夫,可是像刚刚丈夫说的那样写信给儿子,不穿插自己的意见,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今天刚好收到儿子的第一封信,只顾着讨厌横阻名叫“娜拉拉”的女人,丈夫一回去工作,夫人立即拿出阿玛的信来看,本来希望能听到丈夫的抱怨兼责备词,因为帕•聂帝伟•库纳拉克先生虽有资格料理齐沙努•暖烈善的利益,但先生为这个家族做事却是从沙努他父亲还活着的时候起,才能得到年轻人像尊重亲戚长辈一样尊重先生,而先生自己也总是以好的忠告和指导。今天如果知道新闻报道齐沙努花太多钱“伺候”老婆,帕先生应该会像长辈一样忍不住抱怨,或许还要写信去告诫,可是失算了。
先生根本不体谅夫人的热心,除了话不投机外还连带让夫人生起私人嫉恨的因由,况且先生反而向着那“贱女人”,听不进逆耳之言,男人都是这个样子,只急于眼前的形势,不懂得思考。如果没有娜拉拉这个“贱人”——夫人称之为“碍眼贱货”,齐沙努妻子完美生活的位置,怎么可能从我们阿米妲那错失,因此聂帝伟•库纳拉克夫人写信去给伦敦的儿子时,除了表达挂念儿子和丈夫的叮嘱外(夫人特别强调是“你爸的命令”),就是添加表达对于跟齐沙努•暖烈善结婚的女子的许多个人意见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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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你是我的眼睛”是我入泰坑之作,如今已是第九年,为了昔日之情以及对这部剧的喜爱,此次小说翻译名字依然用“你是我的眼睛”,以及小说中的人物名字对话称谓等全部依照剧里。而小说原名是แก้วตาพี่其中แก้วตา是眼珠子的意思,比喻成爱如眼珠子的东西,或者是最心爱的人亦或是最珍贵的东西。พี่是哥的意思,也可以作为第一人称我。这部小说成书于1962年,全书长达78章,厚厚一本可算是部大长篇小说,翻译起来并不容易,再加上都是上班中挤时间匆匆翻译,所以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和时间来润色考究,以至于有些段落有欠通畅,理解错误之处请多担待。又小说篇幅太长时间太少,不能定时更新也不确定几时更完,只能保证不弃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