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命,是施加于生命体上的某种特质,或者说,限制。”
罗德岛舰桥,此刻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对于舰桥来说,这种场景大多是因为行动出发前的准备,偶尔是因为某个倒霉蛋又被挂在桅杆上了,但今天比较特殊。
时值泰拉初春,万物生长,草木成芽。很多沉重的黑色的东西,都裹在冬雪里一并融化掉了。于是大地上开始显露出那么一缕新鲜的颜色。罗德岛也终于迎来了短暂而难得的一段和平。
和平的日子里,就有很多可以干的事情。
——比如来自医疗部的公开课。
“癌症,心血管疾病,包括源石病,其实都是寿命这一固有性质的表征。倘若能够突破寿命的限制,这些病症实质上也就不再致命了。感冒对于猫是致命的,但大多种族只会把感冒当成小病小症;癌症对普通人来说意味着绝症,可你们听说过患癌症而夭折的血魔吗?”
作为被绑在舰桥桅杆上的常客,今日华法琳难得地衣装整洁,好端端地站在临时搭成的讲台上,对着表情精彩的听众们宣讲着。听众们大多是来自龙门的医学生,作为切尔诺伯格事件后,龙门与罗德岛友好建交活动的第一批参与者,或者说,受害者。
——因为台上的这位萨卡兹,说的东西实在是太离谱了。
作为经历过桅杆顶端大风大浪的老员工,华法琳无视了听众的窃窃私语,自顾自地继续讲了下去:“但即使是以寿命悠长而著称的血魔,也会同样受到源石病的威胁。”
“如何把源石病,转变为普通人的感冒。这是一件双向的工程,一个方向是削弱源石病本身,而另一个,就是让人体自身强大到不再畏惧源石病,这也是当今的一种研究方向。”
“——好,今天的宣讲就到这里,还有什么人要提问吗?”
台下的听众们面面相觑,他们贡献出了一阵稀稀拉拉的,代表“赶紧完事儿吧不然快赶不上回去班车了”的掌声,就要准备离开舰桥了。
这时,一只手举了起来。
“您所说的强大,真的可以实现吗?”
华法琳一怔。
泰拉历1099年,整合运动余烬将熄,龙门城内暗流涌动,乌萨斯帝国按兵不动,维多利亚波诡云谲,战争的阴影收敛了,但仍在大地之上盘旋。一切都在改变,一切又仿佛没变。
此时,距离当年巴别塔更名为罗德岛,已经过去了六年。
距离当年那个永远改变了巴别塔的事件,萨卡兹之王,特蕾西娅之死,也已经过去了六年。
1.
八年前。
“您所说的强大,真的可以实现吗?”
舰桥之上,此刻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这座尚未完全落成的移动基地,呈现出了一种方兴未艾的杂乱。建筑工人与智能六轮作业平台不住穿梭在甲板之上,也就没人在意舰桥的一角,发生在两名萨卡兹之间的小小争吵。
“请冷静,血先生。属于萨卡兹人和卡兹戴尔的复兴并非可以一天建成的……但也并非永远遥不可及的,不是吗?”
平静的金瞳凝视着愤怒的红瞳。平静来源于一方对萨卡兹人的了解。而愤怒来源于另一方对萨卡兹人过分了解。
“您的口号很响亮,但我作为学者的严谨不允许我不质疑,”红瞳的血先生双臂抱在胸前,皱起了眉头,“萨卡兹人的天生与团结,协作和统一绝缘。我们只会在面对更为强大的外敌时短暂地凝聚在一起,而当我们显露出一点点可能强于外敌迹象的时候,萨卡兹人内部就会自然而然地大打出手分崩离析。您如果想统合萨卡兹人,无异于想要改写我们族群的天性。这可能吗?这不可……”
血先生没再说下去,和她所对视的那双金瞳眼神过于澄澈又过于平静,没有因为话语而发生哪怕一丝丝的波动。这只代表一件事:她没在开玩笑。
“您说的很对。”金瞳笔直地看着红瞳。
“这些事我也都知道。”在金瞳长久的凝视下,红瞳有了一丝躲闪。
“在这个缥缈的世道里,强大是很扎实的一样东西。我的族人——我们的族人沉湎于此,一部分原因是,力量很诱人,但另一部分原因很简单:他们找不到另一样可以信仰的东西。但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更不代表我们——我无法提供这种信仰。”
“强是一个其实很脆弱的东西:它在更强面前会很快分崩离析。而卡兹戴尔算不上强大。强大是一种看得见杀得死的存在。比起这个,我想给他们另一样东西:看得见但杀不死的东西。”
“比如理想?”红瞳不自然地闪了闪。
“比如理想。”金瞳不动声色地弯了弯。
“这是个很艰巨的目标,所以我需要很多帮助。包括脚下的这座移动基地,也包括您。”
红瞳终于败下阵来,不自觉地眨了眨眼。
“你是认真的……”血先生喃喃道,“这太疯狂了,这究竟要从哪里开始做起?”
金瞳的主人笑了,眼睛暂时收敛了光芒,变成了一弯月牙。
“就从说服你加入巴别塔开始吧。怎么样,要不要给自己挑一个代号?”金瞳眯着眼睛,少了一些淡泊,多了一份天真,“血先生听起来也太怪了,顶着这样的名字,您很难在基地里交到朋友的。”
2.
罗德岛医疗部,资深干员办公室。
医疗部是罗德岛的异类部门,在这里,资历,年龄,外界的名气,统统都不太管用,人们只关注一条:能力。足够的医疗资质能赢得实习期,可以投入实用的医疗成果值一张办公桌,而顶级刊物上前沿领域的多篇论文,就可以换来一个独立办公舱室:比如华法琳自己这间。
现在,华法琳正坐在办公桌前,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听着这个来自龙门的医学生手忙脚乱地阐述着自己刚刚的问题。
每个第一次走入这间办公室的人都会不可避免地陷入一阵惊骇,并开始一段时间的语无伦次:在办公桌那边,放着一张手术台,尽管手术台上的痕迹已经被小心地清理过了,但也足够怪诞,加上手术台两侧的多种奇怪仪器和墙上挂着的各种采样工具,华法琳内心对于眼前这位年轻人还能站得笔直很是刮目相看。
但这已然是这位年轻人的极限了,在她支支吾吾半天后,华法琳只艰难地提取到了一小点有用信息:这个女大学生即将毕业,刚刚准备向罗德岛投送实习申请,而她的研究方向似乎和自己刚才公开课的内容有那么一点儿关系。
华法琳举起手,示意这个医学生不要在讲车轱辘话了,着重讲讲自己的研究方向即可。
“啊……是!好的!华法琳女士!”年轻的医学生看起来还是有些惊慌,但说到自己熟悉的内容,还是多了一些镇定,“之前您提到过的病症与人体强度的相对性,我觉得非常正确。但是突破寿命限制与提高生命强度,可能未必存在因果关系——甚至有可能反而是相对的。”
华法琳继续不动声色地呻着咖啡,但是挑起了一根眉毛。
年轻的医学生终于得到了一丝反馈,她起了兴头:“虽然医学的进步本质是重新书写对自然规律和人体原理认知的过程,但有一些基本原则还是要尊重。”
“——比如能量守恒?”
医学生惊讶于眼前医学前辈的敏锐,点了点头:“比如能量守恒。”
“如果说连血魔这种寿命悠长的长生种,都没有办法依靠自身的生命强度克服源石病。那么我们就要开始反向思考了——能否通过压缩寿命长度以提高生命质量。”
医学生说到兴奋的时候,全然忽略了这间办公室的阴森以及面前华法琳医生愈发阴晴不定的表情:“试想一下,这里有两种人生:一种通过医疗手段艰难地对抗源石病,苟延残喘地活到五十岁到六十岁,终生被病症所困扰;而另一种人生只到三十岁,可源石病对她来说不过是个小病症,比如一场感冒。那么这样的三十年人生,从任何意义上来说,都是无比璀璨,无比健康的。”
汇报的兴奋渐渐褪去,医学生脸上因激动而产生的红晕也慢慢消散。阴森的办公室气息重又笼罩住了这位年轻人。她打了个寒颤,这才注意到绰号为“血先生”的这位萨卡兹医学大师,此刻表情有多么难看。
“那么,谁有权利做这样的选择呢?”
年轻的医学生正要开口,但华法琳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表面上来看,患者将会拥有选择人生的权利,但你知道只能活到三十岁的人在战场上是多么好用的耗材吗?”华法琳的语气比公开课时还要冷峻,“你的研究方向是在给某些膨胀的野心塑造近乎完美的燃料,而现在这个世界,最不缺少的就是野心家,疯子和暴君。”
“而那些选择燃烧自己的家伙,死前甚至会抱着某种英雄般的幻觉。”
华法琳放下了咖啡杯,白瓷的杯底与茶碟发出一声略刺耳的摩擦。
“感谢你的提问与研究,我可能要重新评估一下你的申请简历了。”华法琳挥了挥手,“我就不送了,你知道出去的路吧。”
年轻的医学生脸上一阵抽搐,在诸多情感流露过一遍之后,她攥着拳头,深深地向华法琳鞠了一躬,然后走出办公室,轻轻地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了急促且沉重的跑步声。
3.
七年前。
“那么,你有权利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巴别塔移动基地,未完工的内部舱室。
巴别塔是移动基地的异类。一般来说,作为生活城市,它有着过厚的装甲和明显用于机动小队快速出击的舰桥设计,而作为军事要塞,它又离奇地预留了整整一大片空间作为科学研发区域,而科研区域最大的一片,尽管现在还只有结构骨架,线路赤裸裸地暴露在外面,但
“医疗部”的牌子,已经定在了合金龙骨上,宣誓着这一区域未来的主权。
现在,金瞳的萨卡兹,正靠在“医疗部”牌子的舱壁上,一边看文件,一边听着这个刚刚加入巴别塔的红瞳萨卡兹发脾气。
“我们在战争中啊,是战争!是卡兹戴尔内战!”红瞳的萨卡兹怒气冲冲地拍着舱壁,“你能不能有点继承人的自觉?在陌生的城市进行宣讲你觉得很好玩吗?天知道当地人会投向哪一派?或者说更糟,已经投向了哪一派?——你就不能稍微把那份文件放一放?我们在讨论你的小命啊,陛下!”
金瞳的萨卡兹假装没听懂重音里的讽刺,她正好看完文件最后一页,掏出笔迅速地批复了两行简短的意见,又把文件放进了随身的文件夹里,这才抬起头,无辜地耸耸肩,看着对面那双愤怒的眸子:“是我去做宣讲又不是你去做宣讲,你为什么比我还怕啊?”
“——因为我不想亲手给你做尸检啊,你个……你个笨蛋!”
红瞳的萨卡兹一拳砸向了舱壁。
咚。
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声音,“医疗部”三个字在半空中颤了颤,终归没从钉子上掉下来。
只在这时,巴别塔的人员们会想起来,医疗部那个古怪又怕生的家伙,是即使在萨卡兹一族里,也以力量与速度著称的血魔。
红瞳的萨卡兹气喘吁吁地收回拳头,她满意地看着舱壁上的凹陷。
她的满意没有持续太久:这份威慑没有起到实质作用:金瞳的萨卡兹没有惊慌,甚至没有回头看上舱壁一眼,她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就如同那日舰桥上初见一般。
血魔丧气地后退了一步,“你都不会害怕的吗?”
金瞳的萨卡兹轻微地摇了摇头。
“我害怕,但萨卡兹的王不可以害怕。”她收起文件夹,整理了一下衣摆,“我们之前讨论过的,重新统一卡兹戴尔,重新整合萨卡兹人,需要某种强大且崇高的东西,能够强过萨卡兹人对自身力量的迷信,也能够强过萨卡兹人趋利避害的本能,我不能打破这种崇高。”
“所以你不可以害怕,不可以软弱,对吗?”
“对。”
“也因为这个原因,你不能显露出病态,对吗?”
“……对。”
血魔的气势慢慢地塌缩了下来,重又变回医疗部的某个实习医师。
“你真想把自己活成一座图腾,对吗?”
金瞳的萨卡兹没有立刻回答,她看了看表。
“我该走了,”她擦肩走过红瞳的萨卡兹,停了一下“感谢您对我的关心……也感谢您的药,很好用,至少今天下午,我会看起来很有活力。”
红瞳的萨卡兹没再阻拦,她的声音只是闷闷地传来。
“活血因子对身体没好处,你能少吃就少吃。图腾是不会死的——但你不是。”
金瞳的萨卡兹微笑了一下,她举起手,轻轻地敲了下血先生的额头,然后走出了舱室。
走廊里轻盈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4.
华法琳的习惯是午餐后会小小地午睡一会儿。尽管得益于血魔的悠长寿命,她看起来仍很年轻,但她心里知道自己的真实年龄。工作仍旧繁重且大多棘手,华法琳很需要一个饱满的精神状态去处理这些难搞的事物。
但这个中午,她睡得并不安稳。
躺在放平的办公椅上翻来覆去,华法琳最终还是放弃了午睡,重又抽出了上午那个医学生的档案,开始仔细观看。
龙门大学医学院,本硕连读……不赖。
实习时在龙门近卫局做过随队医师……这么年轻?看不出来。
主攻方向为战地用强效镇痛剂……有点意思。
华法琳打开个人终端,开始直接调用自己的期刊审稿人权限,查询这个医学生的毕业论文。
作为审稿人,华法琳熟知当代大学生对科研的态度:随性,狂野,异想天开,不是在某个已然细分得不能再细分的领域试图凭空创造一个命题,就是提出一个看起来很美妙但行业前沿学者都不敢保证证成的宏大空洞命题。但这篇论文两者皆非:与其说是论文,不如说是一个对于现有镇静剂的实用改良,而且难得的有实地使用数据,看来近卫局就是看中了这项药物研发,才让一个大学生随队上了行动一线。
“神经性强靶向药物,”华法琳冷哼一声,作为医疗专家,她能够预判到下一页的副作用。痛觉实际上是人体保护机制的一种,止痛药再强力也无法治愈伤口,反而会给注射者某种强大的幻觉,去驱使身体做出超出承受能力的行为。等药效退去,地狱才刚刚开始。这种类型的药物,她自六年前就不再使用也不再研发了。
六年前……
华法琳迅速地掐断了自己即将开始的回忆,但回忆里某张扭曲的脸倔强地在脑海里停留了两三秒。
沉默了整整十秒钟后,她给人事部打了个电话。
“帮我约个时间。”
5.
六年前。
“麻烦您给凯尔希医生打个电话……帮我……重新约个时间。”
巴别塔的领袖,萨卡兹的王在今年多了一个习:睡午觉。这并不符合她平素给人的印象:印象中,她永远是那个波澜不惊的领袖,那个不曾退却也不曾恐惧的王。但考虑到她身上的担子之重,也没人对此产生质疑,很多巴别塔的元老都觉得:领袖应该多休息休息。
但此刻,站在病床前的红瞳萨卡兹知道,在病床上扭曲着身体压抑着声音的王,午睡只是一个借口,她也并非无坚不摧。事实上,源石病面前,没有人称得上坚强。
电话那头的凯尔希没有说很多,她示意这边并不需要很着急,可以休息到身体允许的程度再开始下午的工作。
挂了电话,红瞳的萨卡兹叹了口气,掏出了一支注射器,又从药柜的角落里某个上锁的抽屉里抽出一管试剂,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准备工作。
一支药剂下去,金瞳的萨卡兹身体渐渐松弛了下去,脸色也渐渐变得红润。
这时,汗才从身体的四面八方涌出,打湿了额头凌乱的白发。
金瞳的萨卡兹虚弱地握住了血先生的手,“谢谢。”
红瞳的萨卡兹此刻非常非常地想发脾气,但看着面前那张尽管泛着红晕但底色仍旧煞白的病容,无论如何都发不出来火,于是说了些别的:“这次剂量格外大,你周身可能会有持续的刺痛感……抱歉,我没法消除这种刺痛感。”
“没事的。”
金瞳的萨卡兹展颜一笑,但紧皱的眉头表面萨卡兹人所说的“刺痛感”并非寻常概念,“像我这种身体,能够下床正常活动已然是奇迹了,没法要求太多。每天托您为我配药护理,已经很麻烦您了,怎么好意思再占用您更多时间做一些舒适性上的改良呢?”
在药物的辅助下,金瞳的萨卡兹慢慢用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开始试图下床,但一个趔趄没能站稳,又扑倒在床上。
“抱歉……您看我笨手笨脚的,”金瞳的萨卡兹充满歉意地看向了那双红瞳。平素这时候,那双眸子的主人又该发脾气让自己谨遵医嘱不要活动了吧。
但今天,她看到了一双泫然欲泣的红瞳。
“我知道的……你我都知道的,”代表着凶猛的红在泪水浸泡下,变成了某种特殊的绵软和朦胧,“你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了……你的事业,萨卡兹的未来,我该怎么办才能……”
一双手温柔地抱住了血魔。
“不是我的事业,而是我们的事业哦。”金瞳的萨卡兹轻轻地捧着血魔的脸,仰视着那双泪眼,“如果说我们的事业到了今天,仍旧还是离开了谁就没法继续的话,那就太失败了,不是吗?卡兹戴尔需要的不是某个特定的王,它需要我们这些年播种下去的信念。”
“可是……”
“没事的。”虚弱感使得金瞳萨卡兹的声音格外温柔,“我们离终点并不远了——至少能隐约看到它的模样了。我下午去见凯尔希,就是准备好要去见我的哥哥了。”
惊讶遏住了红瞳不住的流泪,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身前的女子,“已经到了这个时间吗?以你现在这样的……身体?”
金瞳的萨卡兹点了点头。
“正是因为现在的身体,我必须加快速度。”她轻松地笑了笑,“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身体,我已经不再惧怕任何陷阱与诡计了,这是哥哥不知道的,属于我的优势。”
“我的哥哥想要杀死我,可他杀死不了我这些年——我们这些年所做的事情。”
“在王权之下,重要的不是统治者,而是统治本身,是一种‘萨卡兹本可以怎样’的可能性。”
“而可能性,是杀不死的。”
金瞳的萨卡兹似乎已经恢复了不少体力,她又试了试,这次成功从病床上站了起来,开始一丝不苟的把诸多生理监控仪器佩戴好,又套上了那件宽松的,足以掩盖一切的外套。在对着镜子梳理过仪表后,她重又成为了那个波澜不惊的领袖,不曾恐惧的王。
王拍了拍仍在抹眼泪的血魔,“好啦,我出发了。下午可能要和凯尔希医生出远门哦,你在基地里不要乱发脾气哦。”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金瞳的萨卡兹伸出手帮那双红瞳擦掉了最后一点泪水。
“你的代号我很喜欢,但是华法林听起来太男孩子气了,要不要考虑叫华法琳呢?”
6.
《华法琳医生的研究日志,3/7/1099》
“今日无战事。”
“抗凝血因子在身体强度改良上的应用还是需要更多临床实验,包括对各物种的差异性实验结果收集。这需要我想想办法绕过该死的监控线路,不然凯尔希那个老妖怪又要把我挂在桅杆上了。”
“阿戈尔族的身体报告还有十三项数据等待验证。斯卡蒂小姐本人对临床观察没有异议,但同样是凯尔希对我的临床观察手段很有异议,此时还需要从长计议。”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和凯尔希竞争一下医疗部主管的,天知道她现在会这么不讲道理。当年在你的手下为什么她就能看起来那么温驯呢?”
“另外,今天收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实习生。”
“专业成果奇形怪状,研究方向天花乱坠,还是个胆子比能力大的小家伙。”
“但我禁不住在想,如果早几年碰到她,你是不是最后几年可以……至少没那么疼。”
“扯远了,一说到关于你的事儿我就容易写一些有的没的,这很不科学,也很不严谨。”
“所以她也好,你也好,我非常讨厌你们这种理想主义者,抱着理想溺死了之后,留下一堆半成不成的玩意儿在那里,哄骗我们这些老实人给你们善后。”
“嗨呀,该和凯尔希谈谈涨工资的事儿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实习生自己挑的代号很有意思,叫阿司匹林,但是太男孩子气了,我给她改成了阿司匹琳。”
“医学这一行,多一些头脑发热的小鬼我不讨厌,毕竟路还很长,还需要很多炮灰,她也是,我也是。这没有办法,源石病实在是一件太过于棘手的问题。”
“如果每年都能找到这样的头脑发热的小鬼就好了。”
“终有一天,我或者我的后辈们,能找到方法,突破这个该死的,被源石限缩得太短的——”
作者的话:
大家好,这里是光棱。
特蕾西娅是罗德岛的一道影子,只出现在主线剧情的浮光掠影里,干员交谈的只言片语里,这种存在方式本身十分奇妙,但她对于罗德岛的诞生又举足轻重。特蕾西娅在当下的信息量里,成为了一种符号,而符号,总是有很多描写空间的。
与之相对的,华法琳在而今的罗德岛存在感极强,为老不尊的谐星形象已经被大家所广泛接受了,是一个足够鲜明的角色。谐星与理想主义者的互动,向来是有趣的。本文试图提供一个if线,尽力讲一个谐星尚且正经,而领袖尚未神化的,早年间的故事,希望大家看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