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1月。
蛇立出狱已经有一个月多月了,最近总感觉有陌生人在他家附近转悠。
这天,蛇立陪贺玉去镇上的公用电话亭说要联系贺呈,他骑着家里的一辆二八大杠,载着贺玉出发。
在蛇立眼中,他母亲贺玉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人生中没求过别人什么事,蛇父瘫痪后也没有自怨自哀,总是把这个家操持的很好。今天出门,仅仅是去镇上打个电话,也要好好打扮一番,一头利落的齐肩短发,耳后别着一朵紫色小花卡子,身上穿的是红色棉袄,岁月在女人脸上留下痕迹,即使如此,贺玉还是比同龄人看起来更年轻,更漂亮。
听贺玉讲他坐牢这一年多,他舅舅一家搬到阳城去了,临走前找人把家里重新翻修一遍,还添了一台西门子冰箱、一台二十九寸进口彩电放在堂屋,以前蛇父买的那台黑白电视机就搬到他房间了,村里现在就她一家有,别提招多少人家眼红,还说等贺呈回来让他好好谢谢舅舅。
蛇立说他晓得了。
贺玉又感叹她这个弟弟一直也没个老婆,先前年轻时候娶了一个,可惜刚结婚没多久,生病走了,到现在都三十来岁人了,这可怎么办哦......
蛇立印象中,贺呈是那种为人严谨,不苟言笑,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的人,小时候只要他一调皮捣蛋,贺玉就拿贺呈来吓唬他,一准有效。
贺玉看前面到了镇口,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开口让蛇立把车停在镇上唯一的电话亭前。
蛇立站在电话亭外面双手插兜,稍微低着点头,透过发缝仔细观察周围情况,他站的位置在街口左边,现在是早上时间,两边路道上摆摊的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蛇立看到他所在位置对面,一个在买豆腐脑的男人看向他这边,这男人频繁回头张望,实在可疑。
蛇立立即抬脚往那男人走去,直接拽住男人衣领,“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
男人被他的动作吓得说话有些结巴,“别......别以为我怕......怕你啊,快放手。”
蛇立故意抬起手臂,摆出一副要揍人的架势,旁边冲过来一高个男人赶紧拦下,好说歹说的劝导他。
刚挂电话的贺玉听到动静,转头就见蛇立跟别人起了争执,赶紧跑过去。
贺玉一边拦着蛇立一边对那男人说,“大兄弟,你跟一小孩计较什么劲?”
那男人说,“头一次见到这么年轻就满头灰白,不过好奇多看两眼,你家小孩就冲过来要吃人似的,还讲不讲理了,小心我报警送到派出所去。”
贺玉赶忙给人道歉,说,“误会误会,这么点小事不至于吵到派出所。”
贺玉回头咬牙道,“臭小子,赶紧放手!”
蛇立松开男人衣领,脸色有些难看,“不是他。”
男人嘴巴嘟囔几句,倒是没有不依不饶,一会儿就走了,旁边劝架的,看热闹的自然就散了。
贺玉问,“刚刚怎么回事,什么不是他?谁啊?”
蛇立还不知道那些人是谁,要做什么,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别的什么目的,现在说出来又怕贺玉多想,“没什么。”
贺玉也没有再问他,其实她能感觉到蛇立自从出来之后变了很多,以前老是惹事生非,气的她这个当妈的恨不得把他塞回去回炉重造。出来后,除了跟以前一样不爱说话,倒是安分许多,今天这事,怕是有什么原因,既然他不想说,那就算了。
贺玉给贺呈打电话就是通知他回来给蛇立订婚的,蛇家现在就贺玉一个长辈,让贺呈这个当舅舅的,回来撑撑场面。
关于订婚这事,贺玉之前跟蛇立说了,想让他早点安定下来,蛇立也没说什么,顺其自然接受了。
倒是贺玉跟贺呈说时,贺呈不太同意,意思是蛇立还小才19岁,订婚太早了。
贺玉跟他说蛇立同意的,而且那小姑娘也挺喜欢她儿子,她家也不嫌弃蛇立坐过牢,是个好说话人家。还说温小安是个好孩子,脾气好模样也俊,两人上初中时候认识的,这不,温小安还在上大学,两家只是先订下来,结婚肯定得等到毕业。
顺便说了蛇立不想继续上学,想学个手艺,问问贺呈意见,将来也好求个稳定。
电话那头,贺呈想起以前在派出所见过温小安,就是蛇立打伤镇上最有钱那家兄弟俩被抓去派出所那天。
当时,贺呈看到温小安又哭又急,一遍又一遍解释蛇立不是故意的,是胡文、胡武先骂人打人,不过派出所的人都没有搭理这个小姑娘,后面通知温小安家人把她带回去了。
贺呈短暂的沉默一下,答应贺玉回去,问了日期,就把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