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走下台阶时,五条悟正坐在秋千上咔嚓咔嚓地吃苹果,外面院子里跑来几只野猫,他拿着一根长长的草茎,像逗狗一样逗它们玩。
这天天气很好,午后的阳光灿烂明媚,夏天像是个热情的美人般扑进每个人怀里,而书屋附近因为森林茂密鲜少人烟,所以温度比闹市要低许多,而且空气清新湿润,除了蚊虫略多之外是个完美的避暑胜地。
Cosmic上个月终于跑完了EP宣传,《游云》在院线的放映期也进入尾声,竞奖竞名同时告一段落,公司给钉崎安排了今年TBC秋冬季的秀场活动,把虎杖安进了之前上过的体育类真人秀做常驻嘉宾,这样到年底出新专辑之前,两个人都有足量且质量颇高的曝光度。
不过伏黑惠暂时没有安排,他这两个月以来只是偶尔参与团体活动,拍了几条代言物料,此外就日日神隐不知道在做什么,粉丝忍不住联名质疑公司资源分配不匀,而后伏黑惠的个人账号发了个一条vlog,全是他在上表演课台词课之类的内容。
当然表演课是真的,只不过这课上的完全不系统也不科学,他没有通告的每一天几乎都要到书屋来,五条悟是他唯一的导师。
五条悟这段时间也比较清闲,大部分工作都远程处理,余下的时间只是跟伏黑惠躲在书屋,两个人都年轻气盛,往往正事说不了几句就滚到一起。
这样的生活让五条悟可以很自信地笃定夏油杰说得果然一点都不对,他和伏黑惠明明就很合适,性格喜好放在一边不提,反正身体是百分百契合的,有这个前提那其他的就一切都有可能,就像齿轮一样,只要有一个角死死咬住,想要滚动起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当然了,现在他们需要的就是时间,他们需要这个无力却又强悍的东西来证明一些事情。五条悟常常很庆幸自己在过了这么多年之后又找到了伏黑惠,他没有被任何卑鄙与肮脏浸染,他只是正直善良干干净净地长大了,他可以在这个孩子身上尽情挥洒自己想要的颜色。
伏黑惠穿过花园,在五条悟身边蹲下去逗弄那些咪咪叫着的小猫,这段时间他总在书屋,总是给野猫们喂肉干,所以它们都不怕他,还躺下去让他摸肚子,其中一只纯白的大田园特别喜欢他,仗着比较大只把其他小猫都挤到一边去,只用尾巴勾着伏黑惠的手腕让他摸它,摸得敷衍不行,摸得慢了也不行,霸道得不想话。
伏黑惠逗着它玩了一会儿,白猫身上忽然扔过来一个苹果核,立即把它砸得跳了起来,跑到三米开外炸着尾巴朝五条悟呲牙咧嘴。
“干嘛啊?”伏黑惠责备地回头看五条悟,后者戴着个花里胡哨的彩片墨镜,很幼稚地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扔歪了。”
不歪应该砸到头。
五条悟看着他蹲在自己面前,只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脖子上套着一条很细的银链,那枚绿宝石戒指他不敢让人看见又想带在身上,就每天沉甸甸坠在胸口。五条悟伸长胳膊把伏黑惠拉过来,让他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两人在秋千上晃晃悠悠地抱着,彼此枕着对方的肩膀,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等到太阳逐渐西沉,伏黑惠有些恍惚入梦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五条悟在耳边说:“你有没有想上的节目?”
他陡然惊醒,周遭很静,只听到屋子里的座钟沉闷地响了许多声,伏黑惠抬起头看着五条悟的脸,对方的表情很认真,拉起他的手一根根亲着指尖。
“没有,”伏黑惠诚实摇头,“我不太会玩综艺那一套。”
“那其他的资源有没有想要的,”五条悟又问,“要不拍拍杂志?还是去演个话剧?”
伏黑惠知道这种话从五条悟嘴里说出来几乎是无价的,娱乐圈的年轻艺人想要上节目拍杂志演话剧全都需要过五关斩六将求爷爷告奶奶才能把机会抢到手,但听五条悟的口气,倒像是问他晚上想吃什么一样轻松。
“你觉得我应该去做点什么?”伏黑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便想让五条悟帮他规划方向。
“什么都可以啊,看你喜欢哪边,”五条悟一脸随性,像哄小朋友一样把他在腿上颠了颠,“要不咱们上个九月的主刊封面?”
时尚界也与大部分业界一样,有金九银十的说法,大刊九月号的封面含金量远超过其他月份,对于想要在时尚界争得名姓的艺人来说是挤破头的顶尖资源,而伏黑惠虽然出道三年,但在时尚界还是查无此人的状态,他心再大也知道空降九月主刊封面会被骂成什么样子。
“不用不用。”于是他赶忙拒绝,其实这一个多月以来他的工作几乎比在加意的最后那段时间还要少,但反观钉崎虎杖都忙得脚不沾地,他很清楚公司并不是偏心,这完全是五条悟的意思,他之所以没有提出异议,也是觉得他们两个人难得有共享生活的时间。但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知道这样亲密的距离会不会更快让五条悟感到厌倦,或是这样频繁的相处能否消磨自己的滤镜。
但两件事都没有发生,时间越长,他只是在这潭温柔甜蜜的池水中陷的越深。
“现在不想要也没关系,”五条悟双脚踩地停住秋千,然后就着面对面的姿势将他抱起来走回屋子,“我的提议是永久有效的,你什么时候有任何想要的资源,都可以开口。”
伏黑惠已经学会了不用言语表达感谢的意思,他含糊地“嗯”了一声,然后把五条悟的墨镜摘掉,在他脸上乱七八糟地亲了几下,五条悟本来是要去弄晚餐的,结果根本来不及走到厨房就把伏黑惠放在餐桌上接起吻来。
结果两个人这天晚上又是什么都没吃,只是徒劳地消耗了一大堆热量,最后一起躺在浴缸里,都饿得不想说话。
五条悟休息了一会想要起身打电话叫送餐,但一动就把趴在他胸口打盹的伏黑惠惊醒了,他失去重心滑溜溜地翻进浴缸里,五条悟拽着胳膊把他抱起来,伏黑惠一看窗外天色赶忙问他几点了。
五条悟把浴室的电视机打开,电视台已经在播十点的晚间新闻。他立刻风风火火跑出去换衣服拿车钥匙,因为这一天虎杖和钉崎的下工时间都很早,十点多就能回公寓,如果伏黑惠比他们回去的还晚,少不得要被多想。
他正在蹦来蹦去地套长裤,伏黑惠裹着浴巾走到衣帽间门口,很平静地说:“不用着急。”
五条悟靠着柜子,他腿上皮肤潮湿不好穿裤子,努力了半天还是一条长腿露在外面,姿态很是滑稽:“你不是说他们俩十点就回去了吗?”
“反正也来不及了,”伏黑惠犹豫了几秒钟,又说,“而且他们两个早就知道了。”
五条悟诧异地回过头来:“什么?”
“虎杖和钉崎知道我们的关系。”
五条悟的动作彻底停下来,而后直起腰,脸上的表情有些莫测:“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对这件事的反应有些奇怪,伏黑惠心里忽然感到一阵不安,犹豫间他错过了撒谎的时机,只能硬着头皮说实话:“杀青宴第二天……”
五条悟足足沉默了一分钟,他放开手任由那条裤子掉落在脚下,而后向伏黑惠走过来,他的眼神很复杂,好像隐约有些愤怒,总之不是什么愉悦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伏黑惠以为他要责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他,但与此同时他潜意识却又觉得五条悟的愤怒来源好像并不完全是这个。
然而五条悟走到他面前站定,却很意外地露出笑容:“既然他们两个都知道了,你搬来这里住也没关系吧?”
伏黑惠愣住了,他没想到五条悟的思维会立即转到这里。而这一次他也确实没有借口再拒绝。
“如果你不喜欢,我们也可以挑一个其他房子,”五条悟又说,不知道为什么,伏黑惠总觉得他的兴致勃勃中藏着一丝非常别扭的成分,“我们明天就去看。”
“这里就挺好的,”伏黑惠怕他因为自己一句话又花出一大笔钱,赶快说,“我明天就收拾东西。”
五条悟一听,很开心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穿上居家服到厨房去了。伏黑惠看着他背影,忽然惊觉自己弯弯绕饶努力了这么久,最后还是一切事情都顺着他想要的结果走去,不想收的贵重礼物如今揣在怀里,不愿搬到书屋来的坚持也烟消云散。他注定不能左右五条悟的意愿,像一株脆弱茫然的菟丝子,无法决定其攀附大树去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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