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疴当愈

发布时间 :2022-02-15

​​她是他的旧疾,是沉疴难愈,是鲜血淋漓。这么多年,只有一次次溃烂,一次次复发,从未长出过新的血肉。


1 金主

马丽推开包厢的门,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那个男人。

“马老师,这位就是您新电影的投资人,沈老板。”

他斜倚着沙发,身上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被毫不留情地压出褶皱,胸前夸张的钻石胸针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手中的红酒杯轻轻一摇,金丝边眼镜下,一双染墨的眸子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猝不及防对上她的眼睛。

马丽的脸色不太好看了。

黄才伦冒死顶住她杀人的眼神,低声说:“姐,您别怪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啊。”

她冷哼一声,转身就往外走,说道:“这电影,我不拍了。”

黄才伦吓得眼看就要五体投地了,结结巴巴地说:“姐,您别不拍啊,咱们有事好商量。”

沈腾微微坐直了身子,懒懒地说:“马老师,先别急,咱们这么久不见,怎么也得坐下喝杯酒吧。”

他大发慈悲似的给了黄才伦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屏退左右,把包厢留给他们俩。

马丽缓缓转过身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条黑色的连衣裙,显得皮肤雪白,肩头黑金的百合花张扬而妖冶,与浓重的夜色完美的融为一体。

和多年前一样,她还是这么隆重,和多年前一样,她的隆重还是被他的怠惰扰乱了。

“好久不见,沈腾。”

沈腾起身,为她倒了一杯红酒,扬了扬下巴,说道:“罗曼尼康帝,特意为你开的,别浪费。”

马丽皱了皱眉,很是看不惯他这幅财大气粗的样子。她大步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一条修长细白的腿搭在另一条上,脚上黑丝绒的高跟鞋微微掉了根,挂在脚尖上,危险地晃荡。

“难为你这么煞费苦心了,这电影我不拍。”她开门见山。

沈腾笑了,露出虎牙来:“我看你还没搞清楚现在是谁说了算。”

他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俯身向她靠近:“是我现在是你的投资人,换句话说,是你的金主。”

他居高临下的姿态占尽优势,她微微抬头,看见头上的灯光尽数被他遮挡。

“合同已经签完了,项目也已经申报上去了,你知道违约金有多少。”他说,“你不会让你的老东家承受这么多损失的。”

“看来你是胜券在握了?”她直视他的眼睛,语气满是挑衅。

他咬牙,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知道,马老师最是——重情重义。”

她恍然大悟:“你是来报复我的。”

沈腾端起酒杯,啜饮了一口,轻描淡写道:“这是哪里话,托马老师的福,我才有今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我才特地来报答你,你可别不识好歹。”

他眼底尽是冷漠之色,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

2 恩怨

马丽25岁遇见沈腾,从此她的人生轨迹,无一不是以他为刻度。

他们曾经牵手同行,曾经并肩作战,曾经在一无所有的年纪说过“我爱你”,又在功成名就时分道扬镳。

他们创造的第一个奇迹叫作《夏洛特烦恼》。十四亿票房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在当年,足以对文艺界造成巨大的震动。

男主角沈腾,在宣传的时候被问到“你和马丽是一对吗?”,大大方方地承认“是,早就是了。”

人们这才后知后觉,他们在舞台上默默耕耘的青春年华,原来一直有彼此陪伴。

开心麻花趁热打铁,短短几年时间就启动了《资本接班人》项目,准备用《夏洛》原班人马,再次刷新奇迹。

然而资方看过了最终的剧本后,提出要求:希望把女主换成自家公司签约的台湾女艺人。

开心麻花多次谈判依然没有结果,开机时间越来越近,谁也不敢冒着得罪投资人的风险保护马丽。

除了沈腾。

据传言,他在酒桌上跟人翻了脸,说如果不让马丽演女一号,他也辞演。

可是他的“静坐示威”没有用,他根本付不起天价违约金,更不能忘恩负义把责任推给开心麻花。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马丽却妥协了。她接受了资方的补偿条件,签了其他的经纪公司,以及资方补偿的一系列影视资源。

而沈腾,不仅要忍着恶心出演这部电影,还得忍着恶心给投资人道歉。

她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她的一生仿佛都在离开他那一刻结束了。其实她早该知道的,喜剧女演员的花期很短很短,抛开所有的恩情、友情与爱情,她什么都没有,在资本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在那以后的许多年里,她拍烂片、接烂戏、逐渐退出舞台,找一个可靠的男人结了婚,然后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出去,拍电影、录综艺、上春晚、当导演、开公司,将他们过去一起做过的白日梦一点一点变成现实。

她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马冬梅,隐匿在烟火人间,远远望着她曾经的爱人,熠熠生辉地站在世界中央,光芒万丈。

所求即所得。

3 因由

马丽接到开心麻花的邀约时,本来正在备孕。

张总在电话里委婉地表示,现在开心麻花越做越大,不能怠慢开国功臣,让老员工寒心。而且魏翔苦苦打拼了这么多年,终于当上男主角,理应搭配一位有实力有经验的女一号。更何况,这部电影的资方表示,必须要用马丽,否则宁愿不拍。

她终于答应,放下电话,不免自嘲。

马丽啊马丽,没想到你也有一天能被金主看上,这么坚定地给你砸钱。

三陪都值了。

于是项目很顺利地推进了,她仿佛从低谷重新走回巅峰,只不过似水流年偷换,她总觉得这些期待与赞美迟到了许多年。

开机这一天,资方派人联系,大老板终于从国外回来了,想要见她一面,于是,她终于看到幕后大老板的庐山真面目。

她的金主。

沈腾这些年胖了不少,且早就抛弃了偶像包袱。在马丽看来,她真的很难相信现在这个毫无形象哗众取宠的胖子和当年沉默寡言的俊秀少年是一个人。

她记得网上有一条关于他的评论——自从屈服于资本,他就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沈腾了。

她看着他,心想,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这点倒是没有变。

沈腾重新靠回沙发里,说道:“外人都说,全靠你委曲求全,才成全我飞黄腾达。恐怕你自己也这么以为,以为自己的牺牲很伟大,不过马丽,自我感动是要有限度的。”

她不解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腾嗤笑道:“你要是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给人家当孙子、又陪酒又陪笑的,你就不会这么问了。”

马丽轻轻摇头:“这不是我的错。”

“我说是就是。”他突然坐直身子,双眼怒视着她,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马丽,你欠我的,都得还。”

马丽觉得一种无力感渐渐在身体里蔓延开,眼前模糊成一片,她举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好,我还。”

4 热搜

在新片发布会上,马丽对着媒体坦荡地说出“感谢腾哥给我这次宝贵的机会”,脸上的表情十分真诚。

沈腾坐在一旁,笑得十分欣慰。

这简直是他们有史以来贡献的最完美的一场演出,尽管他们都知道,在别人眼里,这场面有多不堪。

沈腾特意买了热搜“沈腾马丽世纪大和解”,马丽因此有幸和周星驰莫文蔚、小S黄子佼等被剪辑到了一起。热搜下面评论十分难看,有人说:“这人要是不要脸起来真是漫无边际,为了资源连前男友的大腿都抱。”还有人说:“马丽当年为了红把沈腾甩了,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她现在还是得靠人家。”

马丽甚至怀疑她老公也是这么想的,在他不接她电话的那一刻。

沈腾眼疾手快,从她身边经过时一把抢走了她的手机,动作和当年一样利落。

他有一段时间特别沉迷于抢人家手机,十次有九次能得手,还有一次给人手机摔碎了,然后灰溜溜给人买了个新的,从此再也不敢闹着玩了。

马丽涨红了脸:“你干什么!”

沈腾自顾自在屏幕上划划点点:“这种老公还留着干嘛。”然后往她手里一丢。

马丽一看,拉黑了。

已经走出挺远的沈腾回过头,威胁道:“以后我在的时候,不许跟他打电话,更不能让他出现。”

“你没权利这么做!”

沈腾一挑眉:“你说了不算。”

5 趁醉

马丽趁换衣服的空档,给丈夫发了一条微信,告诉他自己最近会很忙,让他先顾手头的工作,不要担心她。

放下手机以后她的心跳得砰砰响,好像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沈腾在外面等她,破天荒地没有一丝不耐烦,只是告诉她,晚上要跟几个股东和导演吃饭。

“听大非说你在备孕,”沈腾嘲讽地说,“还能喝吗?”

马丽回敬了一个漂亮的微笑:“沈老板放心,不会给你丢人的。”

晚上的饭局比她想象得还要冗长无趣,一群男人抽烟、骂街、开荤口,她坐得腰椎生疼,头一次觉得花瓶这么难当。

沈腾带她出席,很是有几分得意,炫耀似的把话题往她身上引,却又在别的男人跟她开玩笑的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今晚兴奋地有些癫狂,不停地自嘲自贬,拍那些老总马屁,说黄段子,她听得直皱眉。

她一直知道,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面对外人,他永远保持沉默矜贵的姿态,只有在亲密的朋友面前,才会肆无忌惮。可现在,他是唯一的跳梁小丑,时时被昨天的自己不屑着。

马丽觉得胸口像有一口气憋着,无处发泄。旁边的人过来敬酒,她二话不说端起酒杯,冷不防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覆上来,他贴在她的耳边说:“最近不是在吃感冒药吗?怎么还忘了呢?”

她诧异地回头,见他的笑容里满是亲密的意味,不出所料,这个吃人的饭局没有放过他,所有本该属于她的酒都被他拦了下来。

酒酣人散已是深夜,他在车子里靠着她沉沉睡去,烟气酒气浓厚,呼吸粗重。马丽搂着他的头,看着窗外绚烂的灯火,恍然不知今夕何夕。

他睡得不踏实,紧紧攥着她一只手,嘴里乱七八糟嚷嚷着什么,好像噩梦缠身。

马丽贴近他的脸,轻声哼了几句歌,他紧锁的眉头居然放松下来,身体也不再那么紧张。

她喉咙发紧,词儿也颠三倒四,可是她就那样唱下去了,不是为她的金主,而是为她的腾哥。

“一次就好,我陪你去看天荒地老,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开怀大笑,在自由自在的空气里吵吵闹闹,你可知道我唯一的想要。世界还小,我陪你去到天涯海角,在没有烦恼的角落里停止寻找,在无忧无虑的时光里慢慢变老,你可知道我唯一的心跳,随你跳。”

马丽不知道沈腾家在哪,只好带他回了酒店。

他胡乱卷着被子躺在床上,她七手八脚地扯下他的衣服,拿一块毛巾给他擦脸。

不知道是因为温热的触感还是因为酒意渐散,他悠悠醒转,捂着额头哼哼。

屋子里没有开灯,马丽坐在床边,清冷的月光照着她的侧脸,像一具苍白的大理石像。

“你要是想让我感受一下你曾经的屈辱,就没必要替我挡酒。”她轻声说。

“虚伪。”沈腾的声音在夜色里沙哑又清晰,带着朦胧的醉意。

“什么?”马丽恍若不闻。

“你现在住的房子还是我他妈十一杯白酒喝回来的,马丽你跟我装什么装。”他轻蔑地看着她,眼睛晶亮晶亮的。

马丽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她啜泣的声音。

过了很久,他才疲惫地开口:“那原本是我的婚房。”

脸上的表情平静得令人悲哀。

6 修罗场

新电影拍摄初期,沈腾给马丽安排了许多综艺和访谈节目,忙得她焦头烂额,每天要把准备好的标准答案背上一百遍,其中就包括解释她和沈腾的重归于好。

马丽放下电话,看了看一旁躺着打王者的沈腾,叹了口气,说:“你能不能别给我安排这么多访谈?”

“不能。”他头都没抬,斩钉截铁。

马丽不敢顶嘴,但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沈腾没听见回答,瞟了她一眼,笑道:“拍完之后会更多,你得慢慢习惯。”

马丽硬邦邦地回道:“我不习惯。”

沈腾冷冷道:“当年夏洛的时候你不是宣传得挺高兴的吗?”

马丽反问:“我高兴什么了?高兴你三天三夜不睡觉?”

说出这句话,她又有些后悔,多矫情啊,当年他们是情侣。

沈腾却忽略了她话里的暧昧:“我拍西虹市的时候,睡得比你现在少。”

她听不得那部电影的名字,故意道:“我不管,要么你给我取消,要么你让徐鹤来陪我。”

沈腾依然维持着打游戏的姿态,可是注意力已然不在游戏上了,他的大拇指微微颤动,声音也有点飘。

“他没空。”

马丽了然:“他最近那么满的工作行程是你找人安排的。”

沈腾终于被激怒,扔下手机,眼睛通红地瞪着她:“我找人安排?他也配?我告诉你马丽,你最好少在我跟前提那个臭小子,要不然,我让他从开心麻花滚蛋!”

马丽被他吼了,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委屈,微微撅起了嘴,泫然欲泣地看着他。

该死,他最看不得她这个样子。哪怕是从前在一起吵架的时候,他也没有把她凶哭过,可重逢这短短几天,她已经哭了两次了。

他心软下来,缓缓靠近她,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抬头看着他。

这几年,她也老了,但比起皮囊的自然衰老,她眼中的疲惫与脆弱更令他心惊,这不是他的马丽,他的马丽,应该笑眼弯弯地对着他,满眼都是崇拜与倾慕。

他的目光落在她唇边,然后几乎没有犹豫,就吻了上去。

对于接吻的游戏,没有人会比爱侣更熟悉。

他的吻更像撕咬,而她更像求饶,心里的火一旦点燃,就没那么容易熄灭。他把她抵在墙上,听见她贴着他的嘴唇轻声细语地叫他“沈腾”,手上的动作更加用力,火热的吻从下巴一直蔓延下去。

敲门声在他扯开她衣领那一刻响起。

“马老师,有人探班。”

沈腾不记得她是怎样收拾好了自己,又是怎样平静地开门走了出去。他只觉得现在是他这么多年来最落魄而狼狈的一刻,然后,他隔着一扇门板,听见了他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媳妇儿!”

“你怎么来了呢?”

“我特意请假来看看你啊,怎么眼睛都红了呢?”

……

7 不甘心

东北男人似乎有一种习惯,当一个女孩刚刚成为他的女朋友时,他就会就管她叫“媳妇儿”。

沈腾就是这样。

马丽最开始是不愿意他这样叫自己的,她觉得两个人在真正成为夫妻之前,什么变数都可能发生,所以正式的称呼还是要留在婚礼之后。

但是她根本阻止不了沈腾,甚至有的时候(特指in bed),会被他逼着叫老公,所以后来就懒得管他了,随他在同事面前肆无忌惮地“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

到了拍夏洛的时候,剧组已经有不少人喊她叫“嫂子”了,而她脸都懒得红一下。

沈腾问过她,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马丽说,都行,看你,你什么时候求,我就什么时候结。

然而他一直没有求婚,她也就没想过催他。

后来连沈腾妈妈都等不及了,暗戳戳地问他,你不会是外边有人了,想把马丽甩了吧?

沈腾气笑了,说,妈,你想象力还能再丰富一点吗?

其实他早就买好了戒指,只不过总觉得时机不合适。

有时候他仪式感强得吓人,就像是职业病一样,非得达到他满意的那个点,才肯行动。

夏洛之后的一次访谈,或许是主持人专业亲切的态度让他觉得放松,或许他就是想单纯地秀一下恩爱,总之他同意了讲一下他们的恋爱故事。

“你们俩认识了这么多年了,是什么样的契机让你们决定在一起的呢?”

沈腾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说:“我和马丽,其实没有什么契机。我们大家在一块其实很多年了,彼此都已经习惯了对方的陪伴,这种情感是日积月累的,有一天你突然就会发现,你们分不开了。所以这就是一个顺理成章的事儿,你明白吧?”

主持人点了点头,说道:“那总会有一个转折吧?有正式的表白过吗?”

马丽看向他,眼神向他传达“能说吗”的疑问,他笑着点点头,于是她接下去说:“算是有吧,我们在排麻花的话剧《乌龙山伯爵》的时候,我们俩有一段舞蹈,然后那几天就一直在一块练那个,有一天跳着跳着他就跟我说,马丽你知道吗,我妈一直催我带女朋友回家。我说啊,是吗?然后他说——”她的脸一下子变得红扑扑的,“他说那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啊?我当时就蒙了,然后稀里糊涂就说,啊,行啊。”

沈腾也不好意思了,捂着嘴在旁边一直乐。

主持人当即变身司仪,说道:“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二位好事将近了?”

马丽再次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写满了期待。

他的手在口袋里握紧了那枚戒指,然后说:“对,快了。”

回忆的画面到此处戛然而止。沈腾的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头,突然闷得喘不上气。他将掖在衬衫里的项链拽出来,小小一只戒指,闪着银光,内圈刻着“T &L”,硬硬的,硌着他的手心。

他仿佛下定了决心,然后突然站起身,打开门冲了出去。

走廊上的灯光有些昏暗,但他一眼就看到了等电梯的那两个人。她撒娇似的挽着自己的丈夫,眼角眉梢皆是喜色。

沈腾的脚步骤然慢下来。

马丽率先发现了他,示意徐鹤跟他打招呼。

两个男人对视着,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马丽的手慢慢松开了。

沈腾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开口,依然是懒洋洋的语气:“马丽,先跟我上楼一趟,导演说有事找咱们俩。”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公事。”

徐鹤的脸色很不好,他瞪着沈腾,眼里有怒火。

电梯“叮”地一声,闪着向上的箭头,门打开,几个宾客走出来,好奇地打量着三个人。马丽见状,拍了拍徐鹤的手,说:“你先下去等我,我很快。”

徐鹤脸色稍霁,低头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双手插在口袋里,冷冰冰地站在那。

沈腾跟在马丽身后进了电梯。

马丽感觉到徐鹤的目光像一把刀,阴晴不定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让她只想把自己藏起来。更糟糕的是,身边的沈腾身体绷得直直的,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满脸都是挑衅。

她喉咙发苦,只希望电梯门赶紧关上,阻断两个男人的视线。

电梯门只剩一个缝儿的时候,马丽终于舒了一口气,可这口气刚吐了一半,她就被按在了轿厢壁上,接着雨点一样的吻就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她挣扎得很剧烈:“你干什么!放开我!有监控!”

可沈腾的手收得更紧了,他咬着她的耳朵说:“我把你所有的应酬和酒局都取消。”

她一顿,搂着他的脖子问:“这也是你报复我的一部分?”

沈腾闭着眼睛不管不顾地吻下去:“不,这是交易。”

8 交易

马丽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沈腾了,虽然她早知道他不是大闲人,但是也惊讶于他如此突然的消失。

两个人上次见面的时候,他把她按在电梯里,从25楼吻到32楼,又从32楼吻到8楼,直到8楼有个老太太走进来,他才舍得放她去见徐鹤。

她嘴唇红肿地去了,徐鹤的脸有多臭可想而知。最后他连一顿饭都没吃完就走了。很快风言风语传开,徐鹤头上的绿帽子几乎算是坐实了。

马丽一下子与两个男人都失去了联络,倒是安安静静地拍了几天戏。沈腾很讲信用,把她乱七八糟的应酬都取消了,于是她有大把的空闲时间躺在床上发呆。

其实不完全是发呆,只是她不肯承认每次胡思乱想到最后,总是绕到沈腾身上。

她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混乱的意识中突然出现一丝凛然,她心一悸就醒了,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

打开手机一看,凌晨三点半,她长舒了一口气,打算接着睡。

电话铃声鬼魅一般地响起。

“姐,徐鹤酒后闹事,被派出所带走了。”

酒店的窗帘被风吹起,沙沙地从地上扫过,风吹凉了一身汗,冷到了心里去。

马丽请不来假,徐鹤也不接她的电话,她只能从艾伦那里得一些消息。艾伦说,张总看在她的面子上,把徐鹤弄了出来,但是还是留了案底。不久后,公司就发了声明,宣布已经辞退了徐鹤。

马丽在电话里说尽了好话,张晨依旧不肯松口,他说,这事是股东们一致决定的,没有转圜的余地,至于以后的路怎么走,要看他自己。

马丽终于哭了。

张晨叹了口气,说,马丽,要不然,你去求求沈腾吧。

她心里一沉。

徐鹤那晚和几个朋友在夜店喝得酩酊大醉,去上厕所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一对偷情的男女,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冲动就把那两个人给揍了。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

电话拨通了,沈腾的声音清晰地从那边传来。

“喂?”

马丽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是吸了吸鼻子。

“等我。”他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飞快地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两个小时以后,他才发来语音消息。

“开门。”

风尘仆仆的沈腾阴沉着脸站在门口,对上马丽凌乱的头发和哭红的双眼。

“这个时候出事,会对电影影响很大。”他坐下,就着她的酒杯喝了一口酒,“你知道这会让我损失多少钱吗?”

马丽拢了拢身上香槟色的丝绸睡衣,坐在他身边,胳膊肘轻轻蹭在他的衣袖上。

沈腾冷笑。

马丽沙哑着嗓子,说:“他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沈腾不置可否:“对,他还年轻。可是他从你的婚姻里已经获得了不少同龄人得不到的益处,也该遭点罪了。”

马丽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说:“哥,你帮帮他吧,我不想毁了他。”

“我凭什么帮他?”沈腾抬眼,冷冰冰地说。

“以后,”她艰难地说,“我什么都听你的。”

沈腾“蹭”地站起来:“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个的。”

却在迈步要走的时候,被一只小手死死地拉住了袖口。

她颤抖着走到他面前,轻轻脱掉了睡衣外套,露出吊带睡裙和大片白得刺眼的皮肤。

沈腾直直地站着,嘲讽地说:“怎么?想色诱啊?马丽,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绝色美女吗?”

她缓缓在他面前跪下,双手攀上了他腰间的皮带。

这样的姿势使他突然就明白了她要做什么,胸口有锥刺一般的疼痛,他又一次听到他心里的那个洞在哭喊,喊得他整个人都要碎掉了。

她刚刚解开他的皮带,就被他一把拉了起来,隔着薄薄的睡衣,他手心烫得像火一样,她知道,她成功了。

“艹!”

他低声骂着,一把把她抱起来,向卧室走去。

他的爱人,他不允许她如此轻贱自己,哪怕是做最亲密的事,哪怕是对他。

剥开一只水煮蛋的壳,他细细碎碎地亲吻着她的脖子和锁骨,然后打开大灯,让刺眼的白光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

她向来害羞,一定要把灯全关掉,但他这次占据了主动权,把她双手手腕擒住,用睡衣带子死死绑在头上。

他早就想好好看看她的背了。

她被他啃咬得痛了,忍不住吭了一声,他却更加用力,把她身上捏得青一块紫一块。

“马丽,你看清楚。”他说,“你看清楚,是我。”

无数个难熬的夜早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他从前一直以为情欲是低级的而灵魂是高级的,可是当灵魂走失,唯有抵死缠绵方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曾经他是沈腾,她是他的马丽。

可当他成为“喜剧之王”“百亿男神”“综艺大咖”时,他回过头,只看到黑洞洞的悬崖,洪水猛兽入梦,夜夜无法安眠。

哪怕用最卑劣的手段,我要与你一起跌进地狱,烈火焚身,万劫不复。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她听到斑驳的雨声,接着酣沉的梦被打散了,他光着身子站在窗前,边抽烟边打着电话,

她想起来,却没有力气,觉得浑身都痛。然后他放下电话走了过来,把烟按灭在床头的烟灰缸里。

身边的被子被拉起来,他带着凉气搂住她,温柔地吻上来。胸前吊坠又冷又硬,硌得她难受。

“离婚吧,马丽。”

9 发疯

新电影杀青前夕,词条#马丽老公#迅速登顶热搜,很快,马丽工作室发布声明:徐鹤先生与马丽女士在一年前就已经和平分手,并于日前领取了离婚证。此消息一出,吃瓜群众纷纷表示震惊。

有人注意到,马丽已经悄咪咪地签了沈腾的公司,于是猜想说,这肯定是沈腾为了保住马丽采取的公关手段,徐鹤一定已经拿到了沈腾的一笔巨款。

又有人说,在马丽拍戏期间徐鹤还被拍到过探班,两人一点分手的迹象也没有,怎么会突然离婚呢?

于是有匿名人士爆料,说马丽跟徐鹤离婚是因为出轨了沈腾。

结果热评第一是:我觉得如果对象是腾哥,那马丽跟徐鹤才算出轨。

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热搜就被撤掉了,相关帖子也被删得干干净净。

网上的热闹马丽是没空看的,因为沈腾一股脑丢给了她好几个剧本,全是他接下来的电影作品。

女一号全是她。

“你大爷的。”她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痛斥资本家剥削劳动人民剩余价值。

不过好处是,她每天除了工作,压根不用想别的事。她和沈腾默契得可怕,工作氛围和以前一样,仿佛中间的分离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私下里,他也不再逼她参加酒局和应酬,甚至连难听的话都不再说了。

她甚至觉得,日子过得还挺舒服。

《这个杀手不太冷静》杀青后,马丽的腰就一直不大好,似乎是旧伤复发了。谁知道进了《少年行》剧组后,她的第一场戏就是趴在健身器材上四肢狂甩。

下来的时候她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这时,走在前面的沈腾突然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回过身,张开双臂,一下子把她抱了个满怀。

她的脸“刷”地就红了。

沈腾搂着她的腰,两张脸贴得很近,她一偏头,额前的刘海就扫过了他的鼻尖。

他笑得虎牙都露出来了,在她耳边轻声说:“这个算工伤。”

这一瞬间,摄影师“咔嚓”拍了张照片。

沈腾招呼助理,低声交代:“让你姐先收工,酒店里有按摩椅,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资本家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

马丽在按摩椅上躺了一晚上,终于觉得腰好了点,她知道沈腾很晚才会回来,于是调低了空调温度,裹着毯子睡下了。

许是刚才洗了脸,躺下一时没什么睡意,迷迷糊糊地,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离婚的时候,她的确有愧疚,毕竟徐鹤跟自己在一起,什么都没得到过。当初她离开沈腾,在最难熬的时候,徐鹤出现,毫无保留地爱她,虽然趁人之危,但是不计前嫌。

《乌龙山伯爵》真是神奇,第一次演出让她有了沈腾,第二次演出让她有了徐鹤。

沈腾……

想到这里,她心里忍不住有些抽动。

第二次的《乌龙山》沈腾没有出演,谢蟹是一个年轻的男演员,跟他走戏的时候,她总是会晃神。

沈腾总会在排练的时候逗她,惹她笑场。酒吧重逢那一场戏,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耍流氓。她每次俯身想吻他额头,他都会突然一抬身子,去吻她的嘴。正式演出的时候,他还会在舞台灯黑下来的时候,轻轻对她的耳朵吹气。

而他最喜欢的一场戏,就是听她叫“老公”。

她的意识逐渐不清醒了,可是嘴角还是扬了起来。

“老公!”

“嗯?”

“老公老公老公!”

“嗯?嗯?嗯?”

真是个幼稚鬼。

身上的毯子猛地被人掀开,马丽一惊,“蹭”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沈腾,黑着脸站在她的床前。

“你回来了?”她心跳得厉害,只想倒头大睡,声音软软的。

沈腾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攥着毯子的一角。

马丽想扯,扯不动,不由有点生气:“你干什么?”

沈腾冷冷地说:“你想干什么?”

马丽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犯病了:“沈腾你大晚上发什么神经!”

沈腾怒道:“我发神经?马丽,最近我是不是让你过得太舒服了?嗯?”

马丽知道他是成心来吵架的,索性站起来,说:“怎么?沈老板又抓住我什么错处了?”

沈腾说道:“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笑成什么样了是吧?马丽?”

马丽一头雾水:“你什么意思啊?”

沈腾“哼”了一声,嘲讽地说:“这才离婚几天,就想老公了?怎么着,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安慰安慰他啊?是不是还得黏糊够了才回来?不过我得提醒你,他已经不是你老公了,叫也没用。”

马丽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咬牙切齿地说:“沈腾你真是个疯子。”

他生气向来是口不择言,什么难听说什么,她明知道,可她偏偏被气得浑身发抖。

马丽双眼红通通地盯着沈腾,这让他清醒了不少,他突然想起他的女主角刚刚顶着腰伤拍完夜戏,于是心一软,伸手想拉她。

马丽甩开沈腾的手,转身就往外走,沈腾三步两步跑上去,从身后拦腰抱住她,她拳打脚踢地反抗,张嘴咬在他手上,他吃痛,手一松,她利落地冲出门去。

沈腾捂着手,茫然地在门口站着,眼前又浮现出她刚才蜷在床上的样子,他轻轻靠近她,她的嘴角上扬,轻声呢喃“老公”。

他猛然醒悟,跑出门,奔向走廊尽头正在等电梯的马丽。她眼睛红红的,看见他转身就要往楼梯口走,他快步截住她,把人抱在怀里,哄道:“别闹了媳妇儿!回家,听话。”

她还在生气,但挣扎不动了,只能嘴上使劲:“谁是你媳妇儿!”

他把她拖进屋,关上门,二话不说就亲,她象征性地推了两把,然后顺从地倒在了他身上。

他低声哄着:“是哥不对,以后再不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她撒气似的在他肩头咬了一口又一口,每一下都使尽了全力。

他抱紧她,不肯放手,冰凉的眼泪落进她的颈窝里。

马丽以为自己终于出了这口气,却忘了沈腾是个从不肯吃亏的人。

在床上,有的人又故态复萌。

“叫老公。”

“……”

“叫!老!公!”

“老……公……”

10 沉疴

忙过一阵子之后,沈腾和马丽终于回到了北京。

搬家公司早已经把马丽的东西都搬到了沈腾家,虽然她老大不愿意,但是毕竟是个打工人,不得不看老板的脸色过活。

“我还以为你跟叔叔阿姨住一块呢。”马丽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说。

“我这工作性质,跟他们住还不得把他们烦死。”沈腾趴在床上扒拉着她的衣服,时不时点评两句。

“那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干嘛呀,三室一厅,跑步啊?”她笑道。

沈腾被她逗笑了,说:“跑什么步……我还不能娶个媳妇儿啦?以后有孩子也得有房间啊。”

马丽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没有接话。

沈腾怕她不自在,眼睛一转便转移了话题:“你这件衣服穿了多少年了?还不扔?”

马丽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衣服,伸手抢过来:“旧衣服舒服啊,反正就在家里穿穿,也不出去见人。”

沈腾皱眉,说:“买包的时候倒是挺大方,怎么这会儿又扣扣搜搜了?”

马丽瞪了他一眼:“去去去,别在这烦我,收拾东西呢。”

沈腾耍赖道:“我不的!”

“沈腾!”

沈腾爬过来,搂着她的腰说:“咱俩一共可就只有三天假,该怎么过你得想好了。”

马丽被他弄得直痒痒,一边推他一边说:“怎么过也得先把衣服收拾了,起开!”

手机在衣服堆下面嗡嗡着,沈腾扒了半天才找到,他看了看消息,笑道:“行行行,不跟你闹了,你快点收拾,我叫了个保洁,一会过来打扫卫生。”

看着烦人精走了,她才笑着舒了口气,把自己的衣服塞进衣柜。

“沈腾,主卧的衣柜有点不够用,我能放次卧的柜里吗?”

沈腾的声音从阳台上传来:“放吧!”

马丽拖着行李箱来到次卧,这里不朝阳,所以温度比外边低了好几度,沈腾平时也不睡这里,把它当杂物房用,床上桌上乱七八糟扔了一大堆剧本,小书柜里还堆着一摞书。

马丽把那些剧都按照顺序一点一点整理好,自言自语道:“没个人照顾,还真能把自己活成这样。”

她打开床头柜,正要把剧本放进去,却看到里面已经有了一沓小本子。

是病历本。

最早的一本是《西虹市首富》开机发布会前一天,最晚的一本是三个月前。

他酗酒、失眠,曾经神志不清一次吞服了大量安眠药,身上多处受伤,胃也千疮百孔,还曾进行过心理干预。

在她离开之后。

沈腾挂断电话,双眼茫然地望着阳台外。过了半晌,他才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马丽的声音了。

他走进客厅,试探地叫了一声:“马丽?”

马丽啪塔啪塔地从次卧冲出来,扑进他的怀里就开始呜呜哭,鼻涕眼泪蹭得他满衣服都是。

“怎么了丽?嗯?”他拍拍她的头,“怎么还收拾哭了呢?你是收拾衣服啊,还是让衣服收拾了?”

“烦人!”她哭着拍他,“你怎么这么烦人呢啊啊啊啊!”

“咋了你到底是?”他试图捧起她的脸。

她不抬头,在他前襟蹭来蹭去。

“丽,衬衫老贵了。”

“扣扣搜搜的……”她声音闷闷的,不过终于舍得抬起头来,双手在他脸上一顿乱揉乱捏。“你生病,怎么都不告诉我呢。”

他一愣,然后偏开头,看着天花板,声音也是闷闷的:“没啥大事……”

她扳过他的头,把他红通通湿漉漉的眼睛尽收眼底,然后踮起脚,亲了亲他颤抖的睫毛。

“我以后,再也不……”她抽抽噎噎地,又搂着他的脖子哭起来。

沈腾其实很想问问她,再也不怎么了。

不过他大概知道她要说什么。

因为他也不想再离开她了。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说:“那我让保洁先回去了?”

“你真烦人呜呜呜……”

他无声地笑起来。

她是他的旧疾,是沉疴难愈,是鲜血淋漓。这么多年,只有一次次溃烂,一次次复发,从未长出过新的血肉。

他不怕受委屈,他想,他是个男人,男人不就是要在外面装孙子,然后给自己的女人一个家吗?

扮丑怕什么,陪酒怕什么,低声下气怕什么?成功的人哪有太要脸的?

一旦他成为资本,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全世界,她永远是他的女主角,不管是荧幕上,舞台上,还是生活里。

他是男人,他最好别哭,哭也别像马丽似的哭出声,多丢脸。

他偷偷抹了把眼泪。

刚刚他接了个电话,终于有人愿意告诉他,当年马丽跟他分手的真相。

“当时的资方说,如果她不接受补偿条件,就废了你。”

而所谓的补偿条件也就是几个小成本的影视剧罢了。

他闭上眼,恍惚间想起当年那个资方,肥头大耳没有褶,活像发面馒头的一张脸。

“女一号必须换人,你要是不签合同,我们有的是办法废了你那位小情人。”

两头堵,真他妈孙子。

11 happy ending

事实证明,沈腾是永远不会有三天囫囵的假期的。

这是他成名后接受的第一个深度访谈,在他家的客厅里,他与温和专业的女主持人进行了一次透彻诚恳的谈话。

从童年生活和家庭,到喜剧之路上的困难与挫折,最终不可避免地谈到了情感生活。

主持人问:“你和马丽过了这么久又重新合作了,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沈腾沉吟道:“我其实一直都有这个合作的想法,不过大家都知道,马丽前几年回归家庭了吗,那我也尊重她的选择。但是后来我看到了有观众给我的留言,她说沈腾,我知道你的时候,所有人都叫你郝建,只有马丽叫你沈腾。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叫沈腾,但你却弄丢了马丽。”他停顿了一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想,观众其实是想看我们重新在一块的,这才有了后面的合作。”

主持人偷偷瞟向摄像机后面的马丽:“那对于你们的关系,公众会有很多的解读,你是怎么界定的呢?”

沈腾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说:“这个我觉得没必要过度解读,我们两个在一起合作,默契可以说是不减当年,至于其他的感情……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我也没法去清楚地界定……”他抬头看了看机器后面的马丽,眼神已经要杀人了,于是立刻说,“我们依然是很好的朋友。”

主持人顶着马丽的眼神继续作死:“所以沈马CP是be了吗?”

沈腾蒙了一下:“be是啥意思?”

“就是bad ending,结局不好的意思。”

沈腾一脸正经地推了推眼镜:“谁也不能预测未来的事,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在生活中,没到最后一刻,就永远没有大结局。”

马丽又好气又好笑,这个人真可以做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沈腾用眼神示意:“领导满意吗?”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嘴上句句说着清白,手却一直不老实,生怕别人看不清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真鸡贼。

访谈结束后,主持人与沈腾握手道别:“当年采访你,你就说好事将近,我等了这么久,你们俩终于圆满了。”

沈腾挠挠后脑勺,笑道:“我当年也没想到,会让你等这么久。”他看向马丽,“我也等了很久,咱们三个人,只有马丽不着急。”

马丽嗔怪地拍了他一下。

“没事没事没事,好饭不怕晚。”他赶紧找补回来。

主持人笑着拥抱了马丽:“这才是你们俩的人间喜剧。”

12 人间喜剧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微弱的小夜灯,投影仪发出刺眼的光束,照亮了空气中沉寂的灰尘,翩然起舞。

“我就说叫保洁来吧,你看这灰。”

沈腾和马丽分别靠在长沙发的两端,同盖一条毯子,四条腿在毯子下面交叉相叠。

马丽低头认认真真地选着片子,嘴里应付道:“明天叫。哎,你看这片子行不行啊。”

沈腾抬头看了一眼海报:“这我看过。”

“你怎么什么都看过……”马丽不满地嘟囔起来。

“找个咱俩都没看过的。”沈腾交代。

马丽找来找去,也找不到啥符合要求的电影,突然一张熟悉的海报出现在了面前,她一拍大腿:“我知道了!看这个!”

沈腾一看,愣住了。

《西虹市首富》

马丽狡黠地冲他笑着,仿佛在说“敢不敢”。

“看它干什么呀?”沈腾皱眉,在毯子下面用膝盖拱了她一下。

“我没看过啊,”马丽笑道,“你肯定也没看过吧?”

“那倒是……但是我也不太想看。”他支支吾吾地说。

“你自己演的你不愿意看?”马丽探过身子来戳他。

“别闹!”他抓住她的手,“好好的,好好找。”

“看看吧,腾哥……”马丽用脚踢着他的大腿,“我都不知道什么故事。”

沈腾想了想说:“要不然这样吧,你好好躺下,我给你讲。”

马丽眨巴眨巴眼睛,说:“那好吧。”

沈腾帮她盖好毯子,拿起遥控器关掉了投影仪,说道:“从前啊,有个西虹市,西虹市里有个除了梦想一无所有的守门员王多鱼,他……”

“诶呀,你这一会给我讲睡着了!”马丽抗议,“你别那么低沉。”

“行行行,”他笑了一下,“王多鱼每天除了练球就跑小卖店蹲着去,天天跟人家老板娘马夏竹扯犊子。”

她被逗得咯咯笑。

“后来有一天,王多鱼继承了一大笔财产,但是他签了个协议,必须得偷摸地在一个月内花完十个亿。”

“他带马夏竹坐婚车,放烟花,看演唱会。”

“后来,还送了她一屋子的向日葵。”

“王多鱼使劲花钱,马夏竹就使劲拦着,他们拉拉扯扯的,闹出了好多乱子……”

投影仪关掉以后,客厅变得更加昏暗,温暖的毛毯让马丽昏昏欲睡,耳边的声音越来越遥远模糊。

沈腾看着渐渐失去意识的马丽,微笑着说:“后来,他们结婚了,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他闭上眼睛,躺进柔软的沙发里,裹紧了毯子。

结局很俗套,甚至略显平淡。

不过很好,很好。

这就是他想要的人生。​​​​

今日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