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汝安
原著《将进酒》by唐酒卿
俗话说病去如抽丝，又正巧碰上了倒春寒，萧玗的风寒前后折腾了大半个月才好。
萧驰野实在不忍让沈泽川觉得诸事不顺，孩子的事便也随着拖了半个月没说，自己心里却实实在在的每一天都在忧虑。
如今萧玗的风寒痊愈了，看着沈泽川心情终于好些，萧驰野又怕沈泽川再心绪不定伤了身体，一时间又不知要如何开口。
就是开口了，也不知要如何抉择。
可沈泽川这一胎已有三个多月了，再等下去，想要选也不好做了。
说来这个孩子好像真的是乖，似乎能感受到爹爹们的情绪，这么久了从没怎么闹过，纵使胃沈泽川口不那么好，也从没折腾到吐的昏天黑地的地步，除了身上有些倦懒，沈泽川一切安泰。
萧驰野心里多少有一些酸酸的。
下了朝沈泽川会换下朝服再去用早膳，萧驰野细致，这些小事从来都是亲力亲为，没让侍从们接触过多少沈泽川近身的事。
天气回暖了些，沈泽川也穿不住过于厚重的衣裳，便换上了稍微轻便些的春装。
束上腰封，隔着两层衣料，萧驰野就能瞧出沈泽川那有些雏形的腹部。
萧驰野不太能回忆起沈泽川怀萧念之与萧玗时是什么时间显怀的，却总觉得这孩子好像比头两个大一些。
“这孩子似乎个头大一些。”萧驰野心中五味杂陈，说出口的话却只有这一句。
“是大些。”沈泽川用掌心盖住小腹，顺滑衣料上稍稍拱起的弧度已是无法完全忽视了，沈泽川脸上略带一丝笑意，“他从不闹我，我还只当是胖了。”
萧驰野不语，他没法去想沈泽川在与他轻描淡写的聊到这个孩子时，心里到底压下了多少情绪。
整理衣襟时两人悄无声息的对视了一眼，明明那一刻里什么也没说，彼此却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着什么，担忧着什么。
“兰舟……”萧驰野立在镜子前，欲言又止，在脑子里不知道又斗争拉扯了多久，才缓声说道，“我知你不忍心，我又哪里真的舍得……”
“我知道，策安。”沈泽川摸着腹中那还不会动的孩子，垂着头，漫无目的的盯着那微微拱起的弧度，小声说，“我知道的……”
萧驰野心疼坏了。
“我让丁桃去叫太医来，先好好瞧瞧，听听太医怎么说。”萧驰野将沈泽川抱在了怀里，“再做打算，行吗？”
沈泽川点了头，这是最好的打算了。
心里搁着事儿，早膳时沈泽川便有些吃不下，破天荒的吐的厉害。沈泽川心里便愈发难受，觉得这孩子像是懂事似的。
怪他吧。
早膳后萧驰野吩咐丁桃去请的太医。太医这一次似乎来的很快，至少沈泽川是这样觉得的，甚至还没等他想好要如何去面对。他只好伸了手，由太医诊着脉。
萧驰野立在一边，面上也并不轻松，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沈泽川都不好受，那痛便也会毫无保留的复刻到萧驰野身上，甚至会加倍。
沈泽川的右手掌心从没离开过腹部，他甚至会暗暗的调整呼吸，猜测心情平和一些，脉象会不会变得好一些。
“皇上这一胎……”老太医皱着眉眯着眼，伸出左手捋了捋胡子，“似是双胎。”
！
沈泽川一怔，看向萧驰野时，他同样也在发着愣。
双胎多大的缘分啊！
“确定吗？”沈泽川问。
“皇上腹部比寻常月份的孩子都要大一些。”老太医收了脉枕，幽幽回道，“这滑脉强健有力，犹如走珠，臣大半生行医，应当能断定是双胎。”
“好。”沈泽川端坐着，那眼里的坚定已经不允许再被改变了，“那即日起，这儿的一切药食起居全都交由你负责，不可有半点儿差池。”
“臣遵旨。”老太医磕了个头，“臣自当竭尽所能保皇上与腹中皇嗣安康。”
“你去吧。”沈泽川说。
萧驰野立在一旁，始终没说话，沈泽川的身体能否承受得住诸如此类的问题萧驰野都生生的咽下去了。
沈泽川先开口将所有的事宜都打点好了，这便是他的选择，萧驰野知道，沈泽川开口的那一刻，这事便没得商量了。
两条鲜活的生命。
谁又能真的舍得。
太医早已退下了，屋内两人却久久的沉默着，萧驰野对沈泽川的心疼愈发深刻，双胎，便意味着危险要多一分。
而沈泽川心知萧驰野的感受，便也是很久不知要怎么开口说。
“定下了便好好养着吧。”萧驰野给沈泽川披上了件外衣，缓缓道，“洵儿，念之和萧玗知道了定然要高兴好久的。”
“我只想你好好的。”
“策安……”沈泽川拉着萧驰野的手，仰头时他瞧见萧驰野满目的忧虑，方才坚定的目光即刻软了下去，心里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扎痛了一般。
“你不必说，我知。”萧驰野亦知沈泽川在考量着什么，他伸手将沈泽川的头摁进怀里抱着，叹道，“明知道就算是单胎，你若一定要，我也会顺着你的。”
“沈兰舟，你就仗着我的心在你这儿，就使劲儿往我身上捅刀子。”
“阿野……”沈泽川伸手拽住了萧驰野的衣袖，千言万语的心疼说不出口，只好趴在萧驰野怀里宽慰道，“我会好好吃药，照顾好自己的。”
萧驰野应下了，摸着沈泽川单薄的脊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蹲下身来瞧着沈泽川，“若是万一有了什么差池……。”
“若是万一有什么差池，我必然护好自己。”沈泽川朝萧驰野笑了笑。
萧驰野这才点了头。
“回头跟师父说一声。”萧驰野坐在了沈泽川身边，“上回为这事，挨了师父好一顿骂，若是那会儿师父手里有鞭子，你二郎怕真是要挨打的。”
“师父是疼我。”沈泽川捏了只盏子想要倒水喝。
萧驰野接过了沈泽川手里的盏子，倒好了水才递回去。沈泽川坐下时不太能看出肚子，萧驰野却有意留了心，伸手去摸了摸。
“现下心情舒畅了。”萧驰野瞧着沈泽川有些倦容，便说，“去床上歇会儿吧。”
沈泽川确实觉得身上累的慌，早些时候吐狠了，这会儿有些缓不过劲儿，并没什么胃口，只觉得身上乏累的很。
“你抱我。”沈泽川垂下眸子，恹恹的应了一声，伸手搭上了萧驰野的肩。
“我抱你。”萧驰野小心翼翼的把人抱了起来，他知道这些天为着萧玗和腹中孩子的事，沈泽川夜里都没能睡好。
萧驰野警惕的将沈泽川抱回了床上，生怕再磕了碰了让人受不必要的苦，只等盖好被子弄稳妥了，才松了手上的劲儿。
“你睡，我去太医院再问问。”萧驰野隔着被子摸着沈泽川的腰肢，“方才匆忙，忘了问他们需得小心注意些什么，我要去问问才放心。”
“陪我一会儿再走吧。”沈泽川可怜兮兮的，他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拽着萧驰野的衣袖晃悠着。
“好。”萧驰野将那有些凉的手捏进了手里，“我等你睡下了再去。”
“嗯。”沈泽川乖巧的点头，将脸挪到萧驰野掌心里趴着，拿唇轻轻的碰萧驰野拇指上的扳指。
呼吸热热的，湿湿的，在萧驰野指尖绕，萧驰野觉得受不了，只忍着劲儿说到，“别勾我。”
沈泽川便笑起来。
外头天还阴着，只是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停了，枝叶上的水珠悄然滴落，院里似乎静悄悄的，新生的绿芽越发艳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