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rprise！（x）🙇
*特别鸣谢看过三版的橙橙子，以及抓来给我反馈和信心（bushi）的竹喧老师和小毒！+一个三次小伙伴(♡˙︶˙♡)
*前情提要：Eddy15岁开始暗恋，17岁开始保守“Brett和Eddy是灵魂伴侣”的秘密，28岁的时候被求婚了？？
——
07
他真傻，真的，Eddy单知道Brett有时候像头犀牛，疯起来就只顾闷头往前冲，他不知道，他能像头发//情的犀牛，追着Eddy顶——
别误会，这是夸张的手法，Eddy依然爱他。只是，请理解他的崩溃…
这一整个，一整个，在短短数天内发生的“事件”，碾压着Eddy引以为豪的适应神经。
他单知道Brett对外部目标有明确指向和充沛行动力，单知道Brett掌控欲和表现欲旺盛，单知道Brett能屈能伸、擅于改变行为达成目的…他不知道，有朝一日，自己会作为Brett的“目标”存在。“性目标”。“伴侣目标”。“交配目标”。“结婚目标”。Whatever。
Eddy的整个生活，也在Brett的勇敢冲锋陷阵下，日新月异——这不是夸张手法。
Eddy给自己做了不少思想工作。
他想，现在他有充足立场骂Brett混/蛋了。他真想敲敲对方木头脑壳，看看里面有多少毫升液体——又称脑积水（无意冒犯真正的病人）——会认为直接和好友求婚是个好主意。
是好友。尽管是（Brett毫不知情地，Eddy后来问过）暗恋了12年的好友。他们没谈过一天恋爱。Brett甚至没向他（Eddy不认为还会有别人）出过柜。
他真心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不知不觉地穿越到他们谈过好几年恋爱的平行时空里了。在这个时空里，“他”有可能还是个女的。Eddy沉默地和自己的小兄弟打过招呼，觉得一切都太傻了。
就是说，明明发疯的是Brett Yang，为什么由他在这里饱受煎熬！这点反思的觉悟，就算是摁着Brett的脑袋，他也要给他灌进去！否则…否则…轻易答应下来不是很亏吗。
Eddy亲吻中指上的戒环，想要恸哭。
他最后想通，还要感谢Brett终于流露出的“真实”反应。就像此前他能够窥见、形成上述对Brett认知的时刻一样。他终于相信，Brett也不是临时发疯，他也不是在做一场大梦。他们想把滚烫皮肉下的内核揉在一起，没有那么轻易，也没有那么荒谬。他们挂着一身“个人特质”，像长着一身尖刺、内里同样怕疼的豪猪，摸摸索索，用自己的方式向对方靠近。难免会试出错误的距离和方式。但吃过疼痛，他们永远可以微调舞步——如果将关系比作双人舞。因为他们选择彼此，去走这人生的寒冬…
这也是成为“伴侣”的意义所在。
可能Brett看中的，就是自己可以把这些念头都扔给Eddy来苦恼和思考…他完成了自说自话、莫名其妙的部分…Eddy没有不愿意这么做。就像做Twoset的时候，Brett总会托着他，帮他把奇思妙想变进现实（不是双标。确实是“奇思妙想”，而不是“莫名其妙”），赋予Twoset巨大的生命力……而他Eddy，也乐意为Brett燃烧脑细胞。既然Brett已无意识地把一部分自己交付给Eddy了。
他们还要遇到很多麻烦。有过很多次交锋。但Eddy分外相信，他们会始终并行在一起，即使跌跌撞撞。就像他们已经做了好几年的。
眼下就有一个，或者说，一大堆，麻烦。
比如，Eddy觉得Brett的状态不对劲。
发//情的犀牛，咳咳，他刚才提到过了。
Eddy起初以为，Brett的这份焦躁表现，是因为他还没给他买戒指。所以Brett会有点神经质地提一系列要求。他问，晚上搬来一起睡吗？（Eddy拒绝了，口头理由是，太拥挤，还不着急。另外的理由…你们应该能猜到。等下再提。）他问，现在可以看你的灵魂伴侣标记了吗？Eddy说他怕痒，而且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Brett讲各式各样的下/流情话，休闲时间里，什么都往情/色上拐，每次接吻都恨不得是上chuang的前戏，不分地点场合。Eddy有一次差点中招，全怪Brett在他耳边色气地呢喃。腰上那块东西——很显然，帮他拉回岌岌可危的理智。Eddy挣扎道，太累了，下次再做全套，好不好？Brett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答应。Brett贯彻了Eddy上次对他使用的技巧。Eddy都快被玩哭了。一顿撒娇，不管不顾地射脏了两人的衣服。
这里就是Eddy在发愁的另一件事。
他毫不怀疑，一旦上chuang，Brett能轻松找到他分神的间隙，撕了他的遮挡贴。而Brett将会发现，那个Eddy当初自觉纂得很有创意，现在却完全是自掘坟墓的，谎言。
Eddy还不能让他发现。至少现在不能。即使Brett已经知道他有过暗恋史了，即使最近Brett表现出一些令他惊诧的体贴。让他上一上，也许这事就揭过去了。但Eddy觉得不对劲。又不太说得出来。
Brett像是急于证明什么。
证明他是真gay？证明他很爱Eddy？证明Eddy接受他？证明他们不再是单纯的好友了？或者只是太久没有性/生活了…
但假如Brett有明确的“证明”方向，不应该这么意图模糊。Eddy猜疑自己想错了方向。或是上述都有？
显然，打电话去问Brett前女友他热恋的时候色不色——太冒犯和不靠谱了。
这种时候，他们实际上并没有共享大脑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假如是Eddy自己，他可以把那些微妙的情感拉出来尝试拆分和解析。但那是Brett这颗木头脑袋。Eddy决定和他谈谈。
开场白的腹稿他打了蛮久。那是一个晚饭时间。他们完成了所有的拍摄计划。正经而放松地进食。Brett说一道菜有点淡了，Eddy表示他觉得正好。气氛很单纯。Brett那只这两天在他身上弹奏来弹奏去的手指，此刻在无害地刷着手机。
Eddy说：“嘿，说来我最近感觉脖子好酸。”
“…怎么了？”Brett抬起头，面带担忧，“严重吗？痛不痛？”
“还好，稍微有点僵硬。”Eddy装模作样地动动，按计划道，“可能是最近低头和你接吻得太多了。我看过一个说法，仰头才是符合生理弯曲的姿势。呃，也可能是我们做的时候。”他抿嘴笑笑。
Eddy有意用“身高”戳Brett的雷点。同时开了个安全的切入口——他身体不适。良好的掩护。
“哦，我更怀疑你看电脑的姿势。”Brett道，“不严重还好。要注意一点。”
“不，我非常确定是我们亲热太多了——我有在注意我的姿势！”Eddy一连串讲完，突然意识翻车了——Brett用亚洲妈妈/的语气反过来戳中他的雷点，而他已经完全暴露自己。要完。
“哦，”Brett放下手机和筷子，语气模糊，“你说这个。我很抱歉。我想我们下次的确要注意。”他扫了一眼Eddy，重新拿起筷子，给自己夹菜。
“我没有说不喜欢和你亲热，”Eddy决定抱着这颗直球继续滚，忙道，“我享受这个——希望你也是。”Brett又在看他了。Eddy继续道：“我只是感觉，”他紧张地笑笑，“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热衷。我还挺惊讶的。”
“我的脖子也很惊讶。”他挽尊。
Brett皱眉：“我带给你困扰…”
“不不不不不，”Eddy抢道，“没有困扰。当然没有。我只是好奇。纯粹的好奇。你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也这样吗？——我有在吃醋，但你可以说。我想知道。”Eddy嚼嚼筷子头。
Brett终于笑了，Eddy大舒一口气，凝神去听接下来的话。但又要假装没有那么紧绷。
“我想我不是。没人这么说过。你对我太有吸引力了。”Brett挑眉，“我情不自禁。你不喜欢吗？”
血液开始激荡。
他躲了下视线，无法控制“被爱着”、“我好爱他”、“被挑眉撩到了”、“Brett说对我情不自禁”，他被炸个晕头转向，大脑一时短路，说：“我当然喜欢。”
Brett放下碗筷，Eddy猛地向后一蹿。
“打住，打住，”他叫道，“先吃饭。”
Brett坏笑了一下，Eddy脸烧得更甚了。迅速扒拉几口饭菜，先蹿回房间，关上门，惊魂未定。
卧/槽。卧/槽。卧/槽。好可怕一男的。
他稍稍冷静。
Brett这样做，困扰他什么呢？Eddy思索。发觉自己适才忙着分析“Brett”如何如何——结果显然很失败，倒忽略了自己。标记的秘密可以比较轻松地抖出去，他还会收获值得期待的性/生活。那么，他在纠结什么呢？
你们过得像是炮/友。而不是夫夫。
一个声音说。
Brett把追妹子的花哨手段都用到你身上了。你不习惯这样。
另一个声音说。
Brett让你觉得自己像个值得觊觎的sao货。
…过了。Eddy反驳。但…确实是这样。他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哦——
是因为你自己多愁善感。一个声音反驳。Brett没做错什么。难道他不就是发现你的身体值得一馋，才头脑发热地求婚吗…换作任何一个女性，Brett一定会更妥善地追求和恋爱。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完全是你们原有的关系太迷惑人，而你，你，Eddy Chen，你有很大的私心…
是你轻易地答应了。
不，不是这样。这个角落里的声音没什么力气，被打入潜意识下。
够了，Eddy。他发着抖，冷酷地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没有任何人做错。当然是私心。所有人都从私心出发。是你，只是你也许期待过盛了…暗恋了这么久的是你，不是Brett。你不能把责任推卸给…这毫无裨益。
你只能自己去找努力的方向。
我会搞砸吗。他愣愣地想。
这片脆弱，很久没有涌上来了。不像过去登台前的手抖，他能对自己说，没事，搞砸就搞砸，谁的人生不是在不停出糗。他不敢搞砸。这一切太重了。Brett对他来说太重了。
灭顶的恐惧会使人动弹不得。
然后如何，等着Brett终于从疲惫到失望，等待自己悲观预言自证的那天，直到无可挽回吗？
你不是7岁、17岁。你已经28了。Eddy Chen。你了解他（尽管可能只是“你以为”），他对你尚且有“性趣”；你们都有过恋爱经验；你们都是人格完整、独/立的成年人。你们知道怎样一起生活。有什么不可能，有什么不可以。假如是最糟的结果，你也真的无法承受吗？28岁的Eddy？
Eddy突然想哭又想笑。
有时候，你会很乐意退回到童年和幼稚。因为这不费力，因为索取别人的感觉很好，因为环境还允许你做一个“小孩”。
但在很多时候，你会发现，其实自己早就拥有足够强大、自足的内在了。
曾经可以一根筋去抓住的执念——一个人、一件物品、一个信念，慢慢变得渺小。
见识过的开阔，不再允许你头脑简单了。成/人有成/人的解决办法。
这不意味着，那些情绪、那些情思，不再出现了。只是他变得更加容纳，把这些来自幼年、浮自潜意识、有时并不很好理解的“自我”，妥帖地收藏好。
如果现有的情感基石不尽如人意，他可以努力为他们创造新的。
Eddy首先否决掉“大谈特谈我的感受”以及“希望你可以为我改变”。尽管这个选项很诱人。但人会明白的，其幼稚而不切实际。何况是Brett这种人。
Eddy觉得可以从他自己的需求出发。他想要推进什么，就拽着Brett去推进。慢慢来。总会有成效的。
顺便一提，背景是，他们回澳隔离了。Eddy甚至松了口气。觉得有了一个能好好谈话的时机。
他迟迟没有补上戒指，也是因为这个。时间卡得有点尴尬。但现在在澳就不一样了。
他赶紧联系了拍摄TSA的摄影团队，辗转找到当初拍摄“火星卫衣”时给Brett配的道具戒指。当时就觉得质量还不错。也很衬他。Eddy花钱买下来，托人去刻字。隔离结束前就有望拿到了。Eddy准备给Brett一个惊喜。
至于他自己想要在这段关系里推进什么…这还真是个难题。
Eddy无法确定，哪里是越界，哪里是进步…
Eddy想出一个好主意。
他的目标话题领域是“性癖”。先前没有交流过。而Brett没理由拒绝这个。同时，Eddy自有一套说法。他相信，性癖能反应一个人最深层次、原始的需求。无论是对近期性/生活，还是对互相加深了解，都会很有帮助。他提前和Brett交涉了这个想法。Brett看起来意外地热心。张罗着为两人点了一份酒精饮料外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度数低得基本就喝个氛围。
Eddy紧张地打开视/频通话，和隔壁房间的Brett连线say Hi。对面的Brett举着杯子来和他碰，Eddy大叫说你别洒电脑上了。Brett大笑，先喝上一口了。为了维持公平，Eddy也大声嘬了一口。
有点像“真心话”。规则是，投虚拟骰/子，点数大的可以问一个问题，对方必须诚实作答。不想回答，就要说：“我被冒犯了。”并喝两口酒，提问者喝一口。提问者听到答案后，有权高喊：“我不满意！”这时双方都要喝一口。回答者有权再次回答，或是承认“被冒犯”。若再次回答，被提问者承认，下一轮跳过骰/子，直接互换身份。不被承认，回答者喝两口。谁的酒杯先空，算谁输。为了防止一口容量的误差，Eddy还准备好了计分。
杯子小，大概只有八、九口的量。
胜者可以要求对方做一件事。
Eddy说：“我赢了就要求你让我//操一次。”
Brett眯起眼睛：“我会赢的。”
这很合Eddy的心意。他跃跃欲试：“来吧！”
骰/子没有站在他的这边。
Brett开局还算善良：“随便说一个你的性癖。”
“被夸。”他迅速道，“骰/子骰/子，下一把——”
Brett笑得像是被娱乐到了，跟上第二轮。
“靠！”Eddy怒拍桌子。还好，酒晃晃当当，没洒。
“唔，什么称呼让你最有感觉？”
“…就叫Eddy？啊不不不，等等，我想想…”眼见Brett要张嘴喊“不满意”了，Eddy只能重新想…
“我不满意。”Brett说。
“我还没…”
“太久了。不行。”他说，“要不要重新作答？”Brett喝了一口。
Eddy被/迫跟上一口，答：“如果是你的话，'my bit/ch'可能比较有感觉。”
Brett咂了下嘴，点点头。Eddy感觉脸烧得更甚了。
他可以提问了：“随便说一个你的性癖。”
“Eddy。”Brett风轻云淡。
“…什——”
Brett已经在投下一把了。
Eddy大嚷说不算，他不满意。Brett说这不是你说的第一句话，你叫晚了。不能算。
Eddy气愤地再一投。终于，幸运女神还是会眷顾他的。
“说一个你刚才没说过的性癖。”
Eddy机智地先捂住自己的嘴。
“听Eddy的叫chuang声。”
“我不满意！”
“…束缚。束缚对方。”Brett说。闷了口酒。
“哇哦。”Eddy点头，啜饮一口酒，大方地让出提问权。
“你最害怕什么？”
“呃，性癖吗？”见Brett点头，Eddy忙道，“做/爱的时候看见蟑螂。”
Brett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Eddy说：对吧！多可怕。Brett耸着肩膀，说：“老兄…”
还是Eddy提问。
“再说一个你刚才没说过的性癖。”
“好没创意…别，呃，传教士体/位。”Eddy确信看到Brett皮肤发红。
“噗，是谁没创意——嗯，经典。”他点头放行。
“我们这辈子最后一场性/爱，你会怎么做？”来自Brett。
“嘶——好难。不许时间限/制！嗯…我可能会哭到你根本做不下去，然后在你的背上刮出尽可能深的伤口，留下最深的牙印，说不定会把你咬死。”Eddy说。
“唔，我不觉得你会。”
“我…”Eddy道，“好吧。我会咬到一半不忍心。只能打你的小屁/股。”
Brett点头。
Eddy：“你会喜欢强迫我吗？”
“会。”
Eddy：“说一个你不敢展露在我面前的性癖。”
“女性。”
“我不满意！”（2sipgay）
“…直播做/爱。可以挡住脸匿名。”
“…下一个。”
Brett：“以前和几个人做过？是男是女？”
“我被冒犯了。”
Brett挑眉，喝酒。Eddy喝下两口。
4：5
“我想要赢的话，是不是反复问你这个问题就可以了？”
Eddy威胁地看了他一眼。意思是，想好你的代价，年轻人。Brett闭嘴了。
“啊哈。你以前和几个人做过？是男是女？”
“唔…5个。女的。”Brett答。
“…好吧。下一个。”
Eddy：“什么称呼让你最有感觉？”
“…Brett。我的名字。”
“我不满意！”（2sipgay）
“你喊我的名字。”Brett说。
“好吧……Bretty。”他咬出了一股法语味。
Brett：“你的灵魂伴侣标记是什么？完整的句子，描述一下笔迹。”
Eddy愣了一下：“我不觉得这算'性癖'。”
“我不满意。以及，你说上面有我的名字，所以它的确是。”Brett低头没看他。
“…我被冒犯了。”
Eddy才喝下两口，杯子空了。7：9。
“我输了。Damn it！”Eddy往椅背后倒去，举起杯子向对面致意。尝试模仿眯着眼睛、没有骨头的醉态。聊表对微薄酒精的致敬。
“Eddy，”Brett说，“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答得上来就算你赢，答不上来…你满足我两个要求。玩不玩？”
Eddy坐直了。他的确会想赢。但他更想知道Brett这么在意的是什么。于是他说：“来吧，宝贝！”
“以前和几个人做过？是男是女？”
“…靠！！你坑我！！”
“哈哈哈哈哈…开玩笑的。是另一个。”Brett说，“如果我的要求是，你现在把灵魂伴侣标记给我看，你会愿意吗？”
Eddy愣在当场。
其中包含的信息太多了。比如，Brett明明可以直接、正当地提出这个要求，他却先要问；这也相当于直接放弃机会——无论Eddy的答案是什么。以及，Brett察觉并在意Eddy的隐瞒了。Eddy不知道他在意到了什么程度，但…
Brett小心得不像他的风格。
Eddy只能实话实说。
“我不愿意。但我会照做。因为我迟早都会给你看的，只是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机。”Eddy观察Brett的表情。
“你赢了。”Brett说。他一饮而尽。
Eddy打着哈哈，无法欢呼。他觉得自己应该抓住了什么，却又心下凌乱。两人三心二意地结束了通话。
Brett根本没给Eddy窥探他表情的机会。或是内心。
他究竟是怎么想？想怎么做？这是不在意、是放弃、是听凭处置，还是害怕、猜忌、迟疑、隐忍…不信任？Brett会害怕闹得无法收场吗？Brett是不想让Eddy为难吗？Brett是在摊牌、交由Eddy掌控他们关系的走向和生死吗？Brett是在求助、Brett是在指责——
Eddy一时无法承受这么多的思维和情绪。他知道，其中有一大半是不靠谱的，他只是停不下来。痛苦翻腾着。在他的胃和前额灼烧。惯性驱使他想给Brett发点什么。他定了定神，把手机丢开。慢慢地、慢慢地，观察这份惶恐，观察膨胀在身体里的东西，看着思绪来来去去。等待它们不再从情绪的漩涡中发生、也不再进一步喂养痛苦。
他注意到自己是怎样肌肉僵硬地陷在酒店的chuang铺里。新的念头冒出来。他想念自己在澳洲家里的chuang。想念能触摸到Brett躯体的感觉。
Eddy打开备忘录，谨慎地输入“思考”。
他不想要他们的关系破裂，毫无疑问。他更害怕的是，由于自己的操作不当，导致他们关系破裂。
你对处理好这件事有多大的信心？10%。
Eddy及时地把自己从新的思绪漩涡里拉出来。缓了缓神。不让挫败和恐惧长得太大。
他开始罗列一些支持他“能够处理好这个秘密”的“证据”。从“Brett愿意等我自己选择坦白”、“我促成了这次情侣游戏，我们的交流有了进展”，到“Ray说过我们像已婚伴侣”。思维从艰涩到泉涌。旧事在他的头脑里飞驰起来。心慢慢地柔软、安/定下来。
Eddy决定为证据清单再添一条——他打开和Brett的聊天界面，发送：“我爱你”。对面的反应很迅疾，先是冒了个问号，然后说：“我也爱你”，接着是一堆七彩的爱心emoji乘着气泡跳出来。Eddy开始微笑，咬着指甲，还是发道：“罗列我不爱吃的东西，限时1分钟”。对面冒出了更多的问号。紧接着，“蘑菇”、“茄子”、“榴莲”……一份“请不要给Eddy投喂这些”的清单成型了。
Brett：“啊啊啊啊”，“我恨限时”，“我漏掉什么了吗”
“比你罗列的作曲家还要全面LMAO”
“我很感动，谢谢❤️”
“早点休息，亲爱的😊”
半晌，对面道：“这很海顿第94号交响曲”
Eddy：“😘😘😘😘”，“LMAO”
这回他需要面对的就不是“负面情绪”了。Eddy在chuang上克制地滚了滚，重新拿起手机——哦，热恋中的情侣。他微笑着想。对面传来一个“晚安”。Eddy也回了一个。
喂——正面的情绪比负面情绪还要扰人心思。他无法再思考了。说真的。
不着急。思考有什么可着急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关掉备忘录。喜气洋洋地扑进被子。他想要吻他。在——他们的婚礼上。
他想要Brett的手，落在他没有遮挡贴阻隔的皮肤上。
Eddy发出了长长的、轻轻的，呻//吟。
好，那么他准备什么时候向Brett坦白？
Eddy当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只是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机。”什么时候会是时机？明天、下周、明年？
Shit，他不知道。
隔离带来了充裕的时光。但他选择在淋浴的时候思考这个问题——让时间和头脑变得高效。
一些滑稽的方案首先跳出来。
不如把秘密告诉姐姐，再让她“不小心”地透露给Brett吧？……借着新婚之夜的机会坦白？或者，拍一张照片，等着图片共享进Brett的相册。或是，Eddy只消在下一次性事接受Brett的邀请、答应和他同chuang睡，或是、在Brett的琴房侧躺着假寐……那么，他只需等待Brett出手了。相信不会需要太久，Brett能轻松地领会他的暗示…
……真的吗。
水流从他的脸颊上滑下去。
在这一次，Brett明明白白地后退了。出乎Eddy的预料。
如果是在十年前，有人对他说：你知道吗，Brett是一个瞻前顾后、小心翼翼的人，Eddy一定会嗤之以鼻，自信道：“你真的认识他吗？”如果是在五年前，Eddy会说：“好吧，他的确有些脆弱时刻和柔情的面貌…但…这个用词？别说笑了！”一年前呢？呃，“你个傻/逼，多长点教训吧！”——好吧，会有更温和的语言。
但Eddy从未能够将这些特质与“Brett Yang”联系起来。或者说，在他们的关系中，仿佛他才是有特权瞻前顾后、游移不定的那个。在有需要的时候，Brett永远是能把他从犹豫不决推向准备或行动阶段的那个人。Eddy有时候喜欢回头看看，看到Brett还在那里；或是往前瞧瞧，跟在他的后面。这让他觉得安心，觉得笃定和自/由。
Brett这一次却是后退。却是谨慎、妥协、迟疑。这很不一样。太不一样了。难怪他当时在吃惊下乱作一团。
为什么？
他决定先放下这个问题。让思/潮奔涌向下一个醒目的坐标。
他，Eddy，他的小心思，在Brett的一退之下，显露无遗。那些围绕着“意外”和“被/迫”的答案，已充分说明了问题。这是他逃不过的“审判”。
是的，他在软弱、回避和退缩。
水流把香精和泡沫带走。Eddy有些鼻塞了。
好吧，我们来假设。他想。如果我决定，隔离一结束，就把Brett摁在我的chuang上，当着他的面撕下遮挡贴，会怎么样？
Brett会……欣喜、困惑、恼火。
“为什么要瞒着我……甚至欺骗我？”Eddy心头的Brett发问。他…他…
他害怕回答这个问题。
是的，他在害怕这个问题。
煦暖的水流无情地浇在他的身体上。Eddy停下了动作。
诚实的答案是什么？他其实并没有明确想过。
在…很多年前，答案可以是：“你说你讨厌灵魂伴侣的束缚。而我不想伤害我们的关系。”这是“能说出口”的答案。实际呢？Eddy心里知道点其他的。“这是我给你开的最大玩笑。想不到吧，我是你的灵魂伴侣，我还从少年爱你到…某时某刻。傻了吧，Brett？让你不好好珍惜我。你没机会了！要觉得别扭也太晚啦。我耍到你了！哈哈！”
——世界不需要知道他的爱恋。他用遮挡贴年复一年地掩藏这个秘密，几乎是一种带有象征性的标记。象征，他选择把这份感情珍重地搁在心底。
（——可笑，他从未逃离过这个“天命”赋予的标记。遮掩并不是逃离，只是另一种“重音”。他兜兜转转，仍掉在命运的窠臼里。从来都不如Brett的洒脱。）
他仰赖这份悸动带给他的激/情、心跳、触动和柔软。而藏在心底，是最安全的。没有受伤的风险，没有被剥夺的可能。像是手握一条有关世界的永恒线索。其余得失遂变得微不足道。
他在抗拒。Eddy愣愣地想。抗拒这份他此前从未明确理解的“可能失去”。
人们总以为，从暗恋到恋爱关系，再好不过的称心遂意了吧！不，不只是这样。他们忘记了“变化”中暗含的“失去”。
他抗拒把“Brett”降格为“Eddy能够得到的恋人”。抗拒Brett这个人、他们的关系，会推/翻旧有的属性、认知，创生出新的概念和平衡。抗拒把心和感情推上前线后，需要面对的新挫折……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Brett了，却又在拒绝触摸到他的更多面目。
也在拒绝袒露自己的面目。
“为什么要瞒着我，甚至欺骗我？”
Eddy逃避这个问题，因为他未曾想过真正地求是和坦白。他只在想，怎样创造一个可心的说法，却同样厌倦、抵触、疲于“谎言”。
“真实”是需要勇气的。
感情和关系，是需要勇气的。
Eddy分了两脚，迈出淋浴间。
至少现在他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
他需要一点时间。积攒起勇气。
隔离结束的会面是激动人心的。当时是晚上九点。
碍于公共场合，直到他们一起坐进出租后座，二人都很克制。Eddy是先按捺不住的那个。他特地把口袋里的婚戒先给自己套上，再郑重地、慢慢地，把刻好字的戒指滑进Brett的手指。Brett紧紧攥着他，Eddy分外高兴，觉得他们彼此交握，攻不可破。
一进房门，行李和钥匙立刻就在地板上了。Eddy感觉自己的口水在往外渗，甚至滑下下巴。他觉得有点羞耻，但立刻在Brett在他口腔里搅动的攻势下，脑里只剩下快要溢出来的多巴胺。在这会儿，舌头和嘴唇像是二人身上唯一强健的肌肉，Eddy后背顶到门框的时候，短暂地回了次神。关于“洗漱过再去chuang上”的思绪没来得及成形，Brett已经进展到下一步了。
手指在他的脊背上点亮一串火花，另一只手贴着他的大腿，一面捏一面揉地自下而上。Brett毫不客气地朝他的脖子里吹气，Eddy立时身体里发起高热了，哼哼嗯嗯地去推他的肩膀。Brett没有抽回滚烫的手，但确实停了下来，轻微喘着气，眉毛高高抬起，把眼皮拉上来，抛来困惑、疑问、质询和请求。
“我不觉得在这里做是个好主意…”
Brett眉头一皱。
Eddy甚至没来得及说“我们回房间去”。Brett像是被按下了什么暴躁开关，牙齿和热气磨在Eddy的斜方肌上，毛绒绒的脑袋搔得他拼命往另一侧缩；贴着他脊柱的手变本加厉地环到他的右腰，危险地在遮挡贴的边缘抚摸，Eddy甚至分不清Brett是不是真的把它掀起来了；左手直入主题，圈住Eddy的性器，毫无保留地在龟//头上摩挲起来。冰凉的、锋利的戒环贴在柱体上。
Eddy几乎是立时失了声。
他的腰腹弹起又往后缩，却又左右不能、进退不得，等他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时，已经太晚了。
戒指的棱角硌在他脆弱的黏膜上。Brett踮脚吻住他的嘴唇——甚至也不用踮脚多少，因为Eddy已经痉挛着下滑。一同堵住的是断续的“停下”。尖锐的、疼痛的感官快把他杀/死了。他没想到自己还能射出来。在Brett贴着他耳朵说“我的婊//子”的时候，他给了他一拳。冲着胸口揍的。
他顾不上去管踉跄后退的伴侣。半蜷着腰，等待绵长的痛终于下降到能够忍受，想都没想就朝外吼。
“你想我死是不是？戒指快把我一层皮都刮掉了。你的脑子里…”Eddy看着那张脸，说不下去了。他换了一个说法。尽管很难有好声气。
“我很痛。”他说，“你可以不要只考虑自己吗？就算是喜欢强迫，你至少可以听听我的意见，Brett。只有强迫才能让你兴奋吗？”
Brett右手撑在额头上撑开，头朝下，挡住了眼睛，肌腱撑得根根分明。胸廓连带着肩膀上下起伏了一次。
“好。”声音像是从最深处挤出来的，在沙哑的喉头露了馅。他抬头飞快地瞥了一眼，说，“好。”甚至扯了一下嘴角。
Eddy眼见他妥帖地换下鞋子，找到最近的一盒抽纸。戒指被取下来，两只手被粗暴地擦拭，Eddy甚至看见他手背上的皮肤发红了。Brett开始捡行李，拿了满满两手——是两人份的。头也不回，往房间里去。
“你先去洗澡吧…”
Eddy心口和鼻腔里溢出来的酸涩几乎超过了不适。在他意识到自己脑子里闪过什么之前，他已经出声了。
“…Brett。”他虚弱道。
泪水一颗颗地往下掉，又逐渐成束成股。在他底气不足地想喊第二声之前，干燥滚热的手掌已经抚住他的脸。
“Eddy，Eddy，Eddy…”
Brett迭声地叫他，语气带颤，念的每一次，又仿佛都有细微的不同。
Eddy的面部像是一整块被温柔触碰的瘀伤，暂时失去了五官的功能。那双手，爬过他的后颈、头皮、下颌、眼角。Brett终于不再出声，手指有力地撑住Eddy的头颅，鼻息拍在他的脸上。
Eddy慢慢拾回意识。
他知道这个模式。当他难以抑制自己对这段关系的恐惧时，当他眼见任何一点不稳定时，他知道怎么把Brett拉回来。他知道怎么示弱，知道怎么让Brett立刻丢下一切罅隙和纠结，让关系的天平倾向自己，让Brett赶来安抚…他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过程…
Eddy眨掉一颗眼泪，惊骇地看见Brett眼下挂着的湿痕。Brett没看他，眼睛紧闭着，咬肌鼓出来，手指以难以察觉的频率打着颤，却仍柔和地托住Eddy的脸。
“Brett？”他小心翼翼地，指尖还没接触到对方，Brett已蓦地张开眼睛，仓惶、无措。Eddy没有犹豫，捧住他的颧骨。
看着我。他想。看着我，Brett。
你在害怕。你也在害怕。
“…是我做得不好。”Brett轻轻道。
原来是一样的。Eddy恍然。原来他们没什么不同。同样的彷徨、小心、但疼痛。同样拙劣的套路反复上演——Eddy觉得得到的爱不够多，半只脚还踩在泥泞的暗恋史里；而Brett，他不知道他怎么了，但知道他躯壳底下涌动着被摁住的火山，知道…犀牛皮套下也是个胆小鬼。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无论是“套路”、“戏剧”、“模式”，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从来都是他俩共同出演的。
没有亲吻，有空气，有眼泪，有注视。
情感喷薄得太多太快，Eddy被抛起又扔下，任凭脆弱的灵魂在Brett同样颤动的目光下，扭动着身躯，把一口口酸甜苦辣的海水吐出来。目光确实无法把这些复杂的东西全数表达，言语也不能，但他们早就不分彼此了。从他身体里涌现的东西，一部分来自他，一部分来自Brett，他们清楚这点。不过Brett感受到的应该不一样。他的火山也该清清势能了。Eddy希望自己的确帮助到他。
他们就这样傻乎乎地对望。从激烈、到瑟缩、到柔情、到珍奶。
珍奶。
Eddy立刻觉得有些好笑了。什么嘛，当你望向你的好兄弟…咳，好伴侣的眼睛，脑子里跳出来的却是珍奶，似乎不够对劲…但谁不想要在这个时刻…
“你想不想…”
做/爱？跳舞？做点宵夜？看个电影？
“算了，我不觉得你家会有…”
“茶叶、牛奶和珍珠？”Eddy忍不住道。
Brett挂着脸上的泪痕、咬印、Eddy的手，有点滑稽地瞪了下眼，接着夸张地脸皱在一起笑，猛地往前一蹿。Eddy措手不及，在巨响和痛呼中，今天的第二次撞在了门框上。
Brett骂了“sh/it”，慌慌张张地说他不是有意的——他只有意亲一下Eddy；并问他好不好。
不好。他很不好。Eddy想要骂娘——没有那个意思，老妈——同时，疼痛之外的，发涨的心思，并不放过他，用力地挤在他的胸膛里。
尽管那很短暂。Brett失去重心、Eddy帮他挡下撞击、Brett被保护在他身躯里的刹那。
他是真的，Eddy想，真的，很乐意爱这个男人——无论是这样傻/逼、这样落魄、这样乱七八糟同时新鲜又性/感，还是…
没有“还是”。他不需要“还是”。
他不需要去爱那个豪言“我要自己决定去爱谁。去他妈命中注定”的16岁Brett；他不需要去怨愤17岁说“我在等一个陌生人——读出我锁骨上的字”的Brett；他不需要怀念18岁安慰他“隐私很重要。你的感受很重要”的Brett；他不需要再心折于对他说“拜拜”和“好了好了，下一个”20多岁的Brett；他不需要再怀疑、怯惧、惶惶于29岁才突然说“我爱你，Eddy”的Brett。
他兜转了这么小半生…现在，他们想一起喝珍奶；Brett在为自己的傻/逼行为道歉；Eddy能用全身感受到Brett的热度、感受他的存在、感受他的贴近。
他可以亲一下Brett的额头，说：“帮我们做点宵夜，我饿了。”
“真没事？”
“真没事。”
“…不生气了？”
“你再不去…”
“想吃什么。”Brett紧急道。
……
Eddy玩了会儿手机，Brett很麻利地从浴室里出来了。睡衣柔软地套在他的身上，躯干看起来是令人安心和满意的饱满——没有消瘦和脆弱。他说了句：“怎么不吃。”，溜达向阳台晾毛巾。
Eddy咬咬牙，还是把手机扔去一边，泄愤式地嗦了一大口面。
真的，他早就对自己说过了，没有必要特意等Brett一起吃…对方又不会体谅他想要“象征”和“庆祝”关系的转变…
Brett过来用手摸了摸两个碗，说：“有点凉了，微波炉热一下吧。”Eddy愣愣地点头，Brett端着两碗面就去灶台了。
Eddy盯着对面吸面的发旋，感觉到开心。他及时地止住了自己对这份开心的更多解析。静静地感受这份喜悦，还有宁静。
“咳，”Brett说，“我今天睡哪？”
真的吗。Eddy第一反应。我那张单人chuang？哦，客房的chuang倒是更大…
“我不会做坏事的，”Brett盯着碗说，“呃，都是情侣了，体验一次一起睡的感觉？”
Eddy心软了：“好。”
Brett摆头的速度像某种鸟类，张开嘴，挠挠头，迟缓道：“好？”
当晚，Eddy第一次拉Brett做口//活的教具——他特地去好好学过。不知道Brett有没有后悔提议同chuang。Eddy倒是很久没有这样快地坠入酣梦了。他喜欢Brett想动不敢动、乖乖躺着、肌肉紊乱的样子。这让他对自己的学习成果产生自豪。可惜他没有多一张嘴，对伴侣的溢美之词只能在间歇里说…
身后有小心的咯吱和凹陷。
Brett在呼吸。Eddy感觉到了。
混乱的思绪撕扯着，他睡着了。
——TBC.——
*感想阅读和包容呜呜❤️
*下次真的是（下）了，下次一定（？）
*不考虑咕咕的时长，填完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毕竟，毕竟…都…叹气.jpg
*有缘再见(•ө•)♡
（*诚实地说，咕咕期间一些个人收获有很大程度帮到文的走向hhhhh推书《理智胜过情感》（CBT疗法）、《当下的力量》（正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