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相思】之有情痴

发布时间 :2023-04-12

犹记得初入鬼谷之时,盖聂还是布衣少年,亦步亦趋地跟在鬼谷子身后。穿过重林与山道,幽静的鬼谷俨然如同一片世外之地。

师父捋着白须,“历代鬼谷子只收两名弟子,一个是纵一个是横。如今你便是为师的第一名弟子了。”从那时起,盖聂便知,他命中还将拥有一位师弟。

那日奉茶先生前,初相见。盖聂大步跨过门槛,便见头戴抹额的棕发少年手捧茶盏,正敬茶拜师,端端正正地跪在堂中。

帘外雨,沙沙绵绵。打在窗外枝叶上沙沙作响。银发少年起身回头,鬼谷子起身引见:“聂儿,他叫卫庄,你可以叫他小庄,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师弟了,也是你最大的对手。”

卫庄深深的眸光落在盖聂身上,带着三两分打量,与骨子里浸润的贵气与倨傲。拱手一礼:“师哥。”

山谷春雨如丝如缕,绵绵不绝。早在鬼谷子领他入谷时,卫庄就知晓自己还有个师哥之事了。恰闻其容姿皎洁,丰神俊秀。如今一见,才知所言非虚。

他竟要与这样的人成为对手,卫庄默默地想。

“我鬼谷弟子,自入门起即是师兄弟,亦两相对立。要一死一生,只有生者可以得到全部传承。”这是盖聂与卫庄都记在心中的门规。

却不妨碍盖聂视卫庄为真正的师弟。云梦山深谷之中每日都会升起一缕袅袅炊烟,自卫庄入门后,许是因多了个年龄相仿的少年,鬼谷中更添了几分浓郁的烟火气。

庭前老橡树下,盖聂手捧竹简,一只蜻蜓悄然落在盖聂的袖角间,卫庄手提一把木剑,自远处大步而来。

盖聂合上竹简,抬眸望向由远及近的卫庄,轻轻一拂衣袖,便挥去衣上尘埃。却并不急着站起。

卫庄大步走到盖聂前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师哥,你怎么又在这儿看书?”盖聂清清浅浅一笑,只见那只蜻蜓点水,在浅潭中激起一圈浅浅涟漪。

“小庄,今日的招式可练熟了?”

卫庄理直气壮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师哥,快起来与我试试招数。”盖聂却望着头顶几只穿梭而过的蜻蜓,“要下雨了,今日先到这里罢。”

素日互相比试过招是常事,卫庄不解,仰头望向头顶一片湛蓝天色:“下雨?师哥,你瞧这天色,哪里是要下雨的模样。”

“蜻蜓低飞,暴雨将至。小庄,平日让你多学多看,少些心浮气躁,你是半点没有听进去了。”盖聂仍然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施施然从树底下起身,拍了拍衣袍上沾惹的草木碎屑。

卫庄眉心一皱,显然不大服气,他入门稍迟,功课落后盖聂一截,听闻盖聂已习得纵剑之术,自然急于赶上。

盖聂上前几步,将手中竹简塞入卫庄怀中。那不过是卷杂书,也是鬼谷众多藏书中的一卷。身为鬼谷弟子,身负拯救苍生之任,要学习的可不仅仅只有剑术。

“还不快把木剑放下,随我一同去把院外的干柴先搬进屋去,不然一会儿让雨水打湿了,晚膳可没有生火的柴了。”盖聂看着卫庄,不疾不徐地说。

卫庄却是眉一扬,又把竹简塞回盖聂怀中,却也没有与盖聂对着干,把木剑放下,跟着盖聂去搬柴。

过了片刻,果然听得一声山雷滚动,狂风乍起,噼里啪啦地泼下来一场山雨。

盖聂与卫庄已坐在了内室,听着窗外杂乱无序的雨点声,卫庄手捧竹简静坐,侧目望着一侧同样捧书,俊逸潇洒的少年。

情愫悄然暗长,不曾红线胡乱牵,不曾姻缘谁错点。不知几时,一根无形的红线已悄然地系在了两人之前,慢慢地将两颗心紧紧系在了一起。

直到卫庄发现自己对师哥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是因他在课堂上时不时走神,听着鬼谷子滔滔不绝的声音,脑子却总不自觉浮现出盖聂的脸。

卫庄总忍不住想,师哥今日早晨与他说了什么话,坐在树下的模样,拂开蜓蛉时扬起的衣袖。甚至于想起师哥今早用膳时,卷起的袖口下那一截雪白的皓腕。

盖聂似有所感,突然转眼望来,顿时两种眼神交汇,仿佛两股春江之水交汇,奔腾涌入心海。盖聂也发觉自己不知从几时起,竟然不敢直视师弟的眼眸。

鬼谷子正在讲学,见卫庄竟然一副出神模样,暗暗诧异,负手踱步直桌前,轻声询问:“小庄,可有不解?”

卫庄猛然回神,收敛起刚刚那一瞬失常的心绪,瞥了盖聂一眼,见盖聂也恢复了一副正襟危坐模样,只得开口:“师父,弟子无不解。”

鬼谷子却早已看破了他的分心,仍然慢吞吞地问:“哦?那你来说说,为师刚刚讲的什么?”  

“这……”卫庄果然面露迟疑。他刚刚走神,完全没有听到鬼谷子在讲什么。鬼谷子仍然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不言不语,只看着他。盖聂在一旁,也不由心虚地默了默。卫庄没有办法,只好掩饰地轻轻咳了一声。乖乖地认错:“师父,我刚刚走神了。”

“为师不欲责怪你,倒是想知道,你刚刚在想些什么?”鬼谷子饶有兴致地问道。他这两个徒弟,素来认真。

心事被人捉住尾巴,卫庄又顿了顿,陡然有些莫名心虚。窗外雨声不绝,卫庄眼珠微微一转,便说:“刚刚师哥与我说蜻蜓低飞,必有暴雨,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师哥说的果然不错。”

好在鬼谷子也不深究,就继续开始讲学了,卫庄再也不敢走神,低下头将目光投在竹简之上,只是仍然时不时的用余光撇向一旁的的盖聂。

盖聂目不斜视,自顾自的低头看着竹简。听着窗外的暴雨声噼里啪啦,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敲打得窗户闷声作响。卫庄暗暗握了握拳头,强令自己回神。

鬼谷子却还是看出了些端倪,目光在两个弟子之间徘徊了一番,也不知这两人为何今日不在状态。突然说:“今日就到这里吧,为师今日给你二人安排一桩课业。写一篇文章,便以这诸子百家为题。”

“是。”两人齐齐应声,鬼谷子不再多言。留下盖聂与卫庄两人,功课自当时时勤练。但论过诸子百家,儒法道墨或能识辨,卫庄与盖聂的个中心事却仍未可解。

情窦初开的少年。彼此青涩的心思,就如同湘山楚水一般,蜿蜒曲折,让彼此捉摸不透。既然琢磨不透,相思如何能不急切。

三年期限将至,生死一战就在眼前。卫庄与盖聂,都有太多急于说出口的话,临了却又噎在喉咙里。盖聂席地而坐,望向棋局对面的卫庄。一黑一白,各执一色。

“师哥,落子无悔。”卫庄话中似有所指。

说着,他将一枚石质的黑子落在棋盘角落,敲出了一声脆响。截断了盖聂白子的最后出路。“你输了。”

盖聂微微怔愣,三年之间,两人对弈一直互有输赢。本也是常事,只是今日盖聂的棋风太过失了往日的章法,两人之间氛围格外不同。

“今日,是我输给你了。”盖聂倒也坦然。

卫庄默默收拢起棋局上的黑白棋子,攥了满满一把,搅得棋盘上乱作一团,“师哥,你在想什么?”盖聂无法回答,只是默默与卫庄对视。

头顶一颗桃花树枝桠横斜,落下些许阴蔽。枝繁叶茂,一阵清风拂过,吹得桃叶簌簌颤声,落下几瓣粉红在棋盘上,也落在了盖聂素色的衣袍上。卫庄的目光被引了过去。

 

“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盖聂径直起身离去,几瓣桃花从肩头滑落。卫庄突然喊住了他:“师哥,三年之期还有三日,我会在后山等你。”

盖聂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停留,也未回首,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几不可闻。

卫庄看着盖聂远去的背影,指尖默默捻住了一片落在棋盘上的桃花花瓣,是刚刚从盖聂衣袍上落下来那一瓣。

看着盖聂渐行渐远,指尖不由得用力,将那一片粉色的花瓣揉捏得破碎,淡色汁液微微濡湿了指尖,却浑然不觉。

几日后,卫庄便知道盖聂心中究竟藏了什么样的心事。盖聂失了三年之期的决战,先一步出谷入世。

鬼谷子似乎早有预料,捋着胡须摇了摇头,叹一声便拂袖而去。卫庄也不知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后来韩国覆灭,他成为流沙之主以及新一代的鬼谷先生,一手横剑术横行天下,但是每年当桃花开的时侯都会放下一切事务回鬼谷住上一阵,看着桃花林里的桃花开了又谢,一年又一年。

卫庄一直记得,盖聂还欠他一战。这一欠便是十载。十载光阴,卫庄在这一头听着盖聂声名鹊起,也以同样的速度追赶着他的声名。

卫庄知道,终有一日,盖聂还是会与他站在一起。屋檐之上,渊虹与鲨齿相对,盖聂一手按在剑柄之上:“小庄,你明知道,我不欲与你拔剑相对。”

夜色浓郁,月华成霜。一别经年,盖聂望着昔日的师弟已蜕变成流沙之主,卫庄不依不饶地逼近:“师哥,我只是想看看,这些年你的剑术又精进到了什么地步,是否配得上天下第一剑之名。”

毫无收敛的杀招相撞,普天之下,唯有盖聂接的住卫庄的横贯八方。卫庄望着盖聂宛如寒潭冰涧一般的双眸,忽然难以抑制地兴奋起来。

“纵横剑术,本就是一纵一横,师哥为纵,我为横。纵横合并,方才称得上是纵横天下。”

来岁依然春风急,兰芷芬芳迷人眼。盖聂与卫庄之间的追逐似乎永不停止。春日的风潮湿而又绵柔,风中捎来桃李兰芷的芬芳。

一道凌厉的剑气从花林中扫过,盖聂习以为常地接下卫庄扑面而来的一击。劲风掀起满地残红,两人一见面,一言不发,剑锋便已经撞在了一起。

两人难得独处的时光,似乎早习惯了这样一见面先以刀剑相迎。而那些说不出口的话,压在心底的情愫,似乎也可以在剑锋相抵,一招一式你来我往间,在大汗淋漓之中宣泄。

不过走了几个回合,两人便极有默契地停下。卫庄手腕一转收回鲨齿,仍然唤一句:“师哥,你便是要去天涯海角,我也迟早要与你分个胜负。”纵然十年过去,盖聂仍然是他口中的师哥。

盖聂无奈地扫了他一眼,也唤一声:“小庄。”

在又一岁的春风里,盖聂终于封起了长剑,卫庄也放下了鲨齿。携手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卫庄与盖聂再度并肩,一齐坐在鬼谷桃花树下。十年过去,石桌旁的桃树都不知换了几茬。卫庄握紧了盖聂的双手:“师哥,人这一世,还不知有几个十年,第一个十年过了,往后的十年,不要再错过了。”

回忆起从当初的鬼谷初相识,在日复一日地较量与生活中相知,无需轰轰烈烈地告白与海誓山盟,便已对彼此许过终身,在漫长十余载的相思之中,如何分离也磨灭不去两人早已深入骨髓的爱意,至如今相守,放下一切归隐,就算天下人指责反对,只要彼此相恋便无悔。

昔日秦宫中的奢华留不住盖聂,江湖风雨也绊不住两人脚步,卫庄再度与盖聂坐在了那一副棋盘面前,拂去面上飘落的尘埃,卫庄清清朗朗地说:“师哥,你还记得你离开鬼谷当日,我们在此处下的最后一盘棋么?”

一句话唤醒盖聂久远的回忆,原来这些年过去,点点滴滴他都记得,盖聂垂眸起子,一颗棋子落在正中的位置,“自然记得,那一日,我输你一招,今日,则未必会输了。”

“师哥,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早。”

卫庄紧跟着捻起一子,紧紧挨着盖聂的白子落下,两人的棋子在棋盘上也分外缠绵,纠缠的难舍难分。卫庄一手挽起袖角,举棋不定地端详着棋局,忽而道:“师哥,你可知,自你我分别,这副棋盘就再也没有人用过了。”

盖聂抬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鬼谷本就是世外之地,若你我不在,自然无人再动这盘棋局。”

“可与师哥天涯两端的这些年,我却一直在想……”卫庄落下一子,忽然卖了个关子。

盖聂忽然发觉自己竟又心绪微乱,一日十年前那般,他坐在同样的位置,也因卫庄寥寥几句话心绪纷杂,最终输他一子。

狡猾。盖聂指腹摩挲着指间棋子,“想什么?”

卫庄道:“当日我曾问师哥,你在想什么,师哥说不能告诉我,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师哥在想什么?师哥,如今你可以回答当初的问题了么?”卫庄执着地发问。

盖聂执棋的动作微微一顿,“我从始至终都在想,今生所求,不羡骈赋曜日月,不羡显达于庙殿。小庄,只愿与你有缘,今生同窗共室,不避嫌。”

或许因月老耳软,但凡眉眼动情,都成全。盖聂与卫庄跨过光阴漫长的洪流,从庙堂与江湖之中穿过,几近王朝起落,天下分合,最终却还能洗净尘埃,留得一片方外之地,携手共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四季轮回。

“师哥。”卫庄将盖聂落子的手轻轻按在了棋局之上,“这也是我心之所愿,可以与师哥同窗共室,不避嫌。”

这一局棋下了半日,黑白两色的棋子早已杀得难分难解,交缠不清。两人落子的频率也越来越慢。

眼看日暮西迟,黄昏夕照。卫庄忽然将棋子收了回去,“师哥,不如今日就下到这里吧。”

盖聂随即也收回手中捻着的两枚棋子,看向中间置放的棋局,连落子的地方都所剩无几:“怎么,你今日不想与我分个胜负了?”

这么多年,卫庄始终如一的不仅有他对盖聂的相思之情,也有一份总要与盖聂区分高下的好胜之心。大到剑之一道,小至日常琐事。

十余年颠簸起伏,盖聂与卫庄比起寻常眷侣,当中又总难免掺杂会几分其他情结,是唯有彼此能接下招数的对手,也是彼此最了解的宿敌。最终却也没能分出个谁胜谁负。好在最终还是成为携手一生的神仙眷侣。

卫庄起身,居高临下道:“往后余生,来日方长,我自有数不尽的机会来和师哥分胜负。”

“那现在呢?”盖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现在当然是用膳了,师哥,太阳都要下山了。”卫庄见盖聂还不动如山地坐在原位,直接一伸手便直接将他拽起,“你莫不是忘记,今日本是七夕了。”

仍然如同年少时那般,盖聂顺着他的力道走了几步,跟随卫庄一同奔向山下,如同昔日在鬼谷时候,难得蒙师父恩赦,准许免去一日练功,下山休假那般。那一盘已无解的棋局仍然紧紧地摆在原处,只等着两人用一生来解。

天下还是那个天下,只不过如今的天下早已换了面貌,战火消弭,草长莺飞。百姓不再受颠沛流离之苦,正因为如此,卫庄与盖聂也不用再两地相思。

他们不再纵横天下,最终也融入人间万象之中,成为人海汪洋中微不足道的一对神仙眷侣。

卫庄将一盏莲灯放在盖聂掌心,兴之所至:“听说这里的莲灯许愿最是灵验。”盖聂提起笔来,却又迟迟不曾落下,卫庄觊他一眼:“师哥为何迟迟不落笔?”

盖聂思来想去:“你我这些年,如何落笔都显得太浅薄,若是要写下你的名字,我竟还有些不舍得放入水中,看着你随水而去了。”

“既然如此,那便不写了。随缘便是。”卫庄接过莲灯,看着那朦胧一团橘红光影,顺着涓涓流水远去。月华初上,繁星也若天上搭桥的鹊鸟,密密地织成一架光华璀璨的天桥,竟是难得一见的奇观。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盖聂与卫庄也望着遥遥星汉繁,前者道:“小庄,你可还记得少时,你曾问师父,这天上是否有九重天,九重天上,又是否当真有仙人?”

“这都是多久的事情了,随口一问,我早已不记得了。”卫庄搂住盖聂的腰身,附耳道:“莫非师哥希望,这世上有仙人么?”

“我倒是希望,这世上确有仙人,前世今生,又或许,今生竟能如此圆满,本就是前几世修来的愿。”盖聂慨叹,立在如此人间中,回忆往昔,竟然恍然如同一场梦境般。

“人间情,何必问天。若这之上真有仙,那便是到底不忍鸳鸳相怨。师哥与我,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一道斜桥分隔开熙熙攘攘的路人,两人立在桥下僻静处,说着只有彼此可闻的悄悄话。

卫庄低沉地说:“师哥,我刚刚在想,你我数十年,也恰如这天上的牛郎织女星,遥遥相望,盼也盼,终团圆。”

“牛郎织女?”盖聂微微一顿,忽然斜睨他一眼:“那小庄倒是说说,你我谁是牛郎谁是织女。”

仗着夜色为掩,卫庄旁若无人般将盖聂拥入怀中,自暗处传来无端暧昧的低语:“师哥,你问这话,莫非是还不服气么?”虽然他与盖聂的胜负要以一生来定论,但有一点,却是早已定论。

便是平日在床榻之间胡闹时,卫庄这个师弟总是以下克上,占据上风的那个。盖聂面色一僵,他对卫庄这个师弟,终究是心太软。耳斯磨鬓时唤两句师哥,便能唤得盖聂毫无办法。

好在此刻是在夜色中,盖聂轻轻弹开了卫庄进犯的手,素色衣袍被夜风轻轻地拨动,恰如他轻而柔的斥责:“别在街头胡闹。”

“师哥话中此意,是回鬼谷便可以了么?”卫庄得寸进尺地问。鬼谷,便是他二人往后家的归属。

盖聂又打量了卫庄一眼,似是欲言又止,半晌扔下一句:“回鬼谷去吧。”卫庄强忍笑意,仍然执起盖聂骨节分明的一只手,与他携手走入浓浓的夜色。

今生能得如此同窗共室,便已足矣。

本文引用牛郎织女典故,该故事最早起源于周代,所以时间线还是可以对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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