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伦敦转机,这是他原以为不会再踏上的地方,在选机票的时候,因为时间最短,没有选时间更久的其他方案。中转时间两小时,从机舱出来,因为时差的原因,从晚上飞到了晚上。他坐在候机室,拎着一只形单影只的皮箱,上一次到过这里已近十年前。
从出发到现在没怎么吃东西,他在机场的店买了一只面包,打开吃了一点,也不怎么饿。从到新加坡,落地选了酒店,差不多是入住办完,给她发的消息。得知她已去了其他国家,又查去目的地的航班。
转机时间过去,登机重新起飞。飞机抵达,是凌晨四点,他打车到酒店入住,想着她或许就在这几个国家,但时间这么晚,就没有打扰。快二十个小时的航程,都在飞机上终究有些累。他洗了澡躺下睡着,又在半上午的时候醒了。
起来之后,叶谨言调了手机的时区,换了衣服从酒店出来,气温零下的斯德哥尔摩下了雪,周围是听不懂的瑞典语和异国面孔。叶谨言只是问到了一句她在北欧,飞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和她说,现在可能临近了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又或者她行程调整,也可能不在这里。
他拍了一张当地的照片发给了朱锁锁。没多久收到了一条回复。
“?”
过了一会又是一条,“你这是在哪。”
他回复,“在斯德哥尔摩。”
朱锁锁打了语音过来。
“你怎么跑这么远啊?” 她问。
“你不是说你在。” 叶谨言说。
“北欧这么大,你就这么跑来了?”
“是啊,过来看看。” 他回。
“看什么。”
“看你。”
朱锁锁在语音里笑。
“我没在,我离你很远呢。”
叶谨言语气平静,“不管你在哪都不远,已经飞过来了。”
“你追来干什么,怕我跑了呀。”
叶谨言说,“我不是怕。”
她问,“那是什么。”
他坦然,“你都已经跑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朱锁锁听了他说的话,在听筒那边笑。
叶谨言因为她的情绪,也被她的轻松感染了。虽然还不知道她在哪,但她没什么事,至少他害怕的事情什么也没有发生,这就让他安心多了。
“到底在哪,你肯不肯说呀。” 两个人笑了一会,叶谨言又问她地点。
“我发给你,但是我们有行程的,不一定能等到你。你看要不要来。”
“你们?” 叶谨言敏锐的捕捉到她说的话,“你和谁?”
“和团里的人啊,又不是我一个人玩。”
“好,你发我,我尽量赶过去。”
叶谨言等着她的消息,收到她发来的定位,在瑞典北部的阿比斯库,距离他800多公里。叶谨言看着手机笑了,一些日子前,两个人聊天,叶谨言问她,你如果跑的话会跑到哪去。没过多久就成了现实,她不仅跑了,差不多就跑到世界尽头去了。
叶谨言买了最近一班去基律纳的机票,又坐火车到了阿比库斯小镇,下车后坐班车到了她住宿的酒店。辗转这么多交通工具,才到了目的地,也不知道她说的不一定等,到底是不一定,还是一定不。
办好入住已经凌晨,又是差不多一整天都在路上。虽然很晚了,但叶谨言还是给朱锁锁发了消息。心想碰碰运气吧,万一没走呢。
放好行李,收到朱锁锁回的消息,“你到啦?我下来去大厅。”
叶谨言看到消息,一瞬间竟然觉得有点不真实。这就到了同一个酒店,追着她的这么几天,可以说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想过了,还好什么都没有,可以平安见面。
叶谨言关了房间门下了楼,到了大厅也没看见有人。他找了个座位坐着等着,远远的看见小姑娘从楼梯上下来。
她穿着暖黄色软蓬蓬的羽绒服,整个人被包裹成一团,手揣在兜里,脖子缩了回去,步履轻快的跳到了他面前,
“你来啦?”
叶谨言穿着来时的灰色呢绒大衣,里面围着朱锁锁送他的围巾,站起来和迎面而来的小姑娘拥抱。
“嗯,来了。”
好像也没有多麻烦的样子,就是一共在路上过去了四天,从已经变冷的上海追到了更冷的北极圈。
他在座位上坐下,朱锁锁从羽绒服口袋里伸出手,摸了摸他交叠着衬在大衣里的围巾,“还以为一直用不上了呢。”
叶谨言出发的时候把她送的围巾放进了行李箱,那个时候也没有想到,会来到这么北的地方。
叶谨言把她摸来摸去的手捏在了手里,“怎么跑来这么远的地方。”
“想来就来了,一路走走停停,也没有多远。”
他捏着她的手在手心里揉着,心里有一种浅薄的快乐。叶谨言没忍住问她,“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说,“我生什么气?”
“我说不好。” 相比说不好,他更多是不敢说。
“没生气,我如果因为跟你生气就跑来北极,那我能生气的时候可多了,下次是不是要到月亮上去。”
“好了,是我不好。” 叶谨言模棱两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而道歉,因为他们没有什么具体的矛盾,涉及的只是他避而不谈的问题。说完这句他又问,“打算呆几天呢。”
“大概四五天,具体要看行程安排。”
两个人正聊着,楼上有人下来,“锁锁,怎么还不上去睡。”
朱锁锁从叶谨言怀里起来,“接朋友。”
走近的人问,“你说的那个叶谨言?”
朱锁锁说,“嗯,对。”
那人点点头,过来和他握手,“叶谨言,你好,锁锁的朋友对么,听她说起过你。”
叶谨言站起来礼貌回应,握手之后问,“这位是?”
朱锁锁回应,“亨瑞,一起的。”
那人抱了一下她肩膀,“快去睡吧,几点了。”
叶谨言看着眼前明显亲密的举动,有点不是太高兴。
聊了一会,朱锁锁把来人劝回了房间。
只剩两个人,叶谨言又问,“这谁呀。”
“不是和你说了么。”
“你们什么关系?” 他问。
“你别管。” 她说。
“我怎么能不管呢。”
“那你凭什么管呢。” 朱锁锁说。
叶谨言沉默半分钟,“这么能闹,我心脏又要不好了。”
朱锁锁看着他装腔作势一只手放在胸口,伸手把他手拿开,“你别装了,一装我就心软是吧。”
“那你心软一下吧。” 叶谨言说,“坐这么久飞机真的难受,你快陪我回房间去吧。”
“好好好。” 朱锁锁被他说服,挽着他胳膊一起上楼,“跑这么远来,何必呢,又不是联系不上。”
叶谨言和她一起上去,心里想着,何必呢,人没个理由就跑了,心里怎么能踏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