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4观剧笔记】鬼狱线终的一二三，魙天下、人觉非常君

鬼狱这条线，其实有着不少的遗憾，或者说缺陷，最主要就是对外事功、和推进过程中压迫感不足。但这是非战之罪，想拿人头也总得有其他线肯割舍才是。所以，这一点上，已没有什么感慨的必要了。但具体到今天的这个退场，我却要说，是出我意外的不错。于是随手记了几笔，没有复述具体的情节了，单纯是想记一下看完这个结果后的一些发散。
具体的局、人物作为、细节呼应等，其实都是有的，许多暗笔在前半档就已伏下，比如朋友和我聊天时提及的一些点，比如“女帝行事极端这一点之前也有提到过，在回忆里，弃玉说，你总是爱看蝴蝶折翼”，“种树的时候女帝就说过她要的是男女换位，不要开疆拓土”等。而其他人物，不论是冽红角还是近月，还有尊佛之局、释至的牺牲等，现在回过头细理，都是完整连贯的。
比如说，尊佛之策只是种下一个因，能不能成就、何时成就，非他所能知。西煌之灭是殒相的渗透与高明，并非尊佛料中之事。释至的自我牺牲则是一种刚绝，也是不得己，否则就算杀了殒相，近月无从取信鬼狱，作为死间的意义就再也不存。再比如，如果女帝不是在冽红角的事上贪求过甚，一味想改造出毫无情感的杀戮武器，以便彻底操控，则也不会导致人觉藏于怨能中的残识回归。回归的结果，便是人觉因冽红角的心愿、和自己许下给这小童的新生再无可能的痛怒而插手佛鬼之局，成了女帝败亡过程中的一个关键。而先覆其理想大业，再绝其重生之机，借力打力的机变，环环相扣的算计与狠绝，也只有非常君而非冽红角才能做到。
这些相关，值得以后作仔细的梳理。至于目前想到的，主要还是女帝退场本身对整条线的意义，以及与致她败亡的关键之人，人觉非常君的对比。具体说来，这短短八分钟的退场戏份，大致有以下三层意义：

一是收束鬼狱自身。鬼狱事功不足，何以在全盛时期不大力对外扩张，而仅是找个应许之地种种树就了事？其实之前也做过一些铺陈，陈述女帝颠倒乾纲的梦想。而一档结束，事功之缺再无可能弥补，整个故事，也就只好藉由前面的伏笔，来理顺逻辑，完成设计上的闭环——“毕生铸世大业，一夕倾毁，女帝后魃怒发悲狂，决心置苦境于杀戮” ，这句口白就是关键，也就是女帝之大业唯在铸世，男女易位，铸世不成，才取杀戮为报复。虽然是无可奈何的挽尊，但大设定上，也算补上了已存的缺漏。

二是挑明败因，顺带完成与斩魔录延伸至惊涛一档中的另一条线——也就是，冽红角引出的人觉线的最终比较。
女帝是败于尊佛之局，败于许多人的牺牲，但同时，更是败于她自己。尊佛仅是竭力布因，希望将来能结成阻祸之果，而释至的牺牲，则是释至的大悲与进一步种因，但同样的，种种因结成之果，何时能成就，能否顺利成就，谁也不曾有把握。所以舞祭只能苦苦待机，等着冥冥中若有若无的一份天时的启动。
天时会启动于何时？纵然近月循因果之道，顺势将佛碟送入河底，但再进一步会如何变化？一切深掩于鬼济河底，谁也不知，三珠情树已于伽蓝头颅上生出。
谁最终告之了近月？人觉。
已死久矣的非常君，又何以能残识重回？源于女帝之贪与对情的失算，一如女帝败亡过程中，所有其他失算一样，是女帝引以为傲的三绝情所致。
情树初生时唯有厌火天獠亲见，而唯一能从厌火天獠处得到情报的，只有可以与它交流的人觉非常君。是以渡末莲初不能知，后复大喜大悲：“圣衡者，想不到你大爱颅骨，竟滋生了传说中的三珠情树，吾佛怜见”，情树必诞，是意中，但以何种方式诞出，则又是他的意外。他因跟踪冽红角身份的人觉，被察觉有异的人觉利用女帝逼出身份，再因人觉周全而安然脱险。一陷险一脱身之间，非常君以自己的方式，借成了尊佛遗策之力，并与渡末莲完成情报交报，告之对方启动灭鬼之局的关键出现，三珠情树已生。
三珠如何齐现，依然谁也不知。但能取信各方协力、开启灵鹫点灯者，唯有渡末莲。所以人觉需要渡末莲假死脱身，需要与对方身份易位，他可死于鬼狱，以自身为启动胜局的关键一子，而近月，则必须死于西煌，崩毁女帝更重于性命的大业。从人觉向女帝道出受人跟踪那一刻起，他在棋盘上走出的每一步，都直指女帝之败亡。
——再分析下去就要爆字数了，暂时就这样吧，等有空时，看能不能写个专门的布局复盘来。
回正题。人觉与女帝，单就作风言，有相近但又有大不同。都想以力逆命，攀登高峰，至死不悔，但除却理想各自不同外，作选择时的手段与心性，也是另一种大不同。“属于我们母族不择手段永不言悔的顽性”，“非常君这股不计牺牲的顽性，虽自傲不悔，但更深一人时，却也是最深恶痛绝”，这两句，实际上，是对我斩魔录结束后许多推想的验证，女帝恰好是关于非常君“不是无情、而是割舍”这一命题的反面与对比。因为，女帝对于情的态度是抛弃无谓，是绝对的差异。非但两人心性与风格于此分野，更是女帝败因的揭晓。
人觉的算计，情之一字，是向来纳入考量的，他懂得人心，更知晓世上任一种情都有其可贵，所以才会对自己竟能割舍深恶痛绝，但当为时又会毫不动摇，将这一份情本身也纳入筹局。女帝则不然，女帝则是无谓而抛弃，扔了也就扔了，不觉得宝贵。这是她能练成三绝情的原由，扔弃之后，就是真的无情。但也唯因如此，她再无从算准他人心中这些人事物的份量。
可只是只要情真存在过，再彻底的抛弃，也绝不致毫无痕迹。情，是最锐的矛，绝情，是最坚固的盾，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当复如何？无外乎是看哪一方更有准备。所以非常君做到了，他算出了女帝残存的母女之情，更是选闇姬服下心蛊、女帝亲见了女儿的忠诚贴心时，才启动了诱动闇姬代死的诡局，并以引为信号，借力于尊佛之策，安排了鬼狱的最终败亡。
人觉于斩魔录最后的身死，输于一步情报之差，人力有穷尽，再尽力去算，也必然不可能绝无遗策，实际上是对他诗号中醒梦人间的又一次点题。而女帝最后的败，则真切地是缘于其自身，并因此终被他人的算计反杀。譬如说，她舍得极轻易，以为皆是无足轻重之物，却从此只看得到自己，看不清世相；看得清方向，却忘了行路上的谦慎。情就如尘土，仰不忘俯，始能积微尘为阶台，援为助力，才不会被毫不知情地瞒过，直待他人局成时，才发现这不足道的路尘，竟已化为一片难渡的泥泽。
同样是孤独之路，一路舍去的人事物，看似相同，但在乎与不在乎之间，最终决定了两人分别执棋时的胜负。非常君终始不变，他的复杂，体现的都是他本我的真实，他割舍，但并不抛弃，所以被割舍的情也不曾抛弃他，在不用再作割舍时，他也会对这份情作出回应。比如他第二次身死，便是为了替长大后的烟儿完愿。最初与最末，以及一生中的种种所历，共同构建了醒梦在人间这一大命题。惊涛中的人觉相关，是对斩魔录伏于暗线里的人觉相关的补完，是从正面着墨的陈述。算成鬼狱末路这一笔，令他的复杂性，他的情，他算计的狠准，在极有限时间里集中爆发，则是与他第一次退场的遥相呼应——
非常君自己，和他割舍但却未抛弃的属于人的情感，正是他这一生孤行中的最大依凭，也是决胜时的最关键一子。
而同样是漫漫长路无尽，理想不被理解，女帝未变的，却只有一股不言悔的顽性。她更恃重于外物，养魔池，纵天鬼脊，锻鬼无缺衣，还有鬼狱本身。则当外物之力被破解、只凭不悔两字，终究不足在这条路上登顶，被抛弃当成无用的，则是只会以怨恨与反扑来回应了，终路无悔，却不代表路途上的失算并不存在，恃于外物者，终失算于外物。
对了，最后补充一个，尊佛那段关于云霞与尘土的话，其实应该与女帝说出“反见今生失去的所有”所接续的画面同看的。她一开始，就只紧盯高处，不肯停步，尘土可亲吗，她甚至没打算去留意。而“反见今生失去的所有”之后的几个画面，与姐姐相亲，与第一任丈夫相爱，为女儿梳头，与第二任丈夫及儿子相亲，实际不过一种假设，在没有抛弃这些情感的假设下，那样的自己，会有怎么样的另一种人生之路的虚拟，呼应了一笔尊佛所说的顺遂人生：有姐有夫有女有子，何等的顺遂安康？
然而这些都是她已不在乎了的。“不曾想选择当时，舍弃有多大，又何可贵，只因心中深知天下的拥有，皆由舍而得，那牺牲，又何曾可惜。”她要的只有她的得，扔了的东西，扔了就是扔了。她是真的不在乎。所以，绑架这样人生观的女尊强者，去配合YY家庭和谐剧被占便宜，也实在是太过好笑了……

最后，回归女帝退场，讲一讲个人眼中的第三层意义——
新命题的开启。
“就算今日魙天下倒下，但朕可预见，在不久的将来，甚至世世代代，皆会有更多女人天下崛起，因为，时代到了，时代到了！”
这非是战败者的哀呻，虽然女帝的极端无情，铸就了她败亡的必然，也就是佛剑大师所说的，“你的光明梦想，藏着太多黑暗”，这盛承黑暗的恶之心，自然是当斩的，不可能因为追求的命题也许有其合理一面，作下的恶便可以不了了之。更何况，女帝的理想，其实并不是以平权为基础的女权，而是最极端的女尊，就是简单将男女易位，以前男尊女卑，她的新世界梦想中，则就是女尊男卑。她凭籍的也不是理论服人、开化教育，而是极端集权，无情攫夺，至于平等为何物……对早就做到三绝情的女帝来说，是不可能想象见的议题。
但从另一个层面来说，明知覆局，明知基业崩毁，还是能毫不反顾，宣告预言，则这预言，也必然是基于某种深入的思考。未必就不能如她退场时所作的宣言，宣告某个新时代的开启。这开启并不代表她是对的，但是，仍能象征正剧对某一个命题的触及：性别的不平等。这个不平等，是否会有比女帝走得正确的其他女子来作进一步的展现，将极端的女尊，诉诸理性演变为平权诉求？
不知道。毕竟是剧，而不是真正的社会与人生。但从不知有这种命题的存在，到终于被触及到命题，终究是有着极大不同的，就这一层意义言，时代，也的确是到了。

至此惊涛鬼狱线全部结束，所有的不甘与可惜，其实在这个终局前，似乎也可以有些释然了。只不过不知今后的剧中，是否还会就这个女帝提出的这一命题作进一步的展示，若竟能有，就再好不过。但那个时候，希望霹雳已解决了编剧相互间的配合问题，不要再让各故事之间欠缺横向的交错，大局大局，唯其大始能成其局，是为诚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