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与书

《不变与万变》，葛剑雄老师说国史。本书不是以时间为轴纵述千年来华夏大地生生不息，而是将中华文明比拟为一个“有机体”，归类到“骨架”、“血肉”、“精神”三个部分，然后开展跨时空的综述，围绕着“变”与“不变”之对照，把“自古以来”的常识问题讲了个明白。

我读完此书后有一个直观感受：中国古典历史记录并非记录的是“史真”，而是基于“史实”之内容，把儒家不断发展的价值观灌注在每一段历史叙述之中，所以这是中国古典历史叙事的经纬线。所有的，你觉得只是历史故事的记录，其实都是儒家希望影响后人价值观的体现。我可能说的也有点啰嗦，反正就那个意思，中国历史不是求“真”的，是在不改变“实”的基础上，以儒家价值观为准绳，编辑出来的历史。只有这样，才能统一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有共同的记忆，人群有了共同的记忆，才能称之为一个民族。想了想，世界范围内，只要是有强烈价值观导向的文明，基本上都会这样编辑历史。美国，日本啥的，现在也同样在这么操作。仔细体会一下，区别不大。

中华文化有其“藩篱”，不管是什么诸子百家，亦或是集各家大成之儒学。但凡是传承至今的“学问”，从另一个方面看，也便是“藩篱”。这就像德国人说中国无哲学一样，西方定义下的哲学观，我粗浅的理解，确由唯心主义繁衍发展而来。可中国古典之学问，自有信史以来，便少有关注“形而上”的探究，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钻研发展。千年来研究的是大量“人与人的关系”以及少量“人与自然的关系”。周代始，华夏几乎未曾被历史上各个阶段形成的宗教观念长期束缚过，哪怕有短期的大幅震荡，最终也会因皇权、民意、战争纠偏，把权利从“神佛”的身上剥脱开，回归到人治的思考路径。

葛老师在书中写下的许多结论对我来说既新颖又多有启示。他讲到中华文明一直以来都是“开而不放、传而不播”，外人愿意进来，我欢迎，我接纳。但绝无三分以上的热忱将自古以来在华夏大地之上孕育发展的“唯物主义价值观”推而广之。就此我想起刘勃老师的一个观点：“西方工业革命及电气化大跨越的发展，并未革除漫长中世纪强力宗教对于民众的观念禁锢”。套用现在比较流行的话来说，西方社会之思想进步并未实现“共同富裕”，仅仅是一小撮或者是特定阶级完成了科学与思想的进化，而普遍民众，虽然生活在当下所谓的科技信息时代，但思想意识并未走出宗教藩篱。西方的法制观念是脱胎于宗教权威而来，罪是神定的；而华夏的法制观念则是因人与人互动愈加频繁而逐步产生的应对复杂组织而发明发展的效率工具，罪是人定的。两厢对照，起点的不同，决定了出路的差异。

书中讲了许多与我惯性记忆（或者说“觉得应该是这样”）不相符合的“真相”。比如说：古代没有过计划生育，我印象里总觉得古人都是大家族，家家户户都要生好多孩子。但实际上，古代中国，自明清之际人口才真的有显著提升。而明清之前，人口生育的成活率并不高，再加上天灾和战乱的损失，从春秋之后到宋元，一千多年来，人口都没能破亿。特别是在初唐之际，人口太少，李世民下圣旨要求寡妇改嫁，甚至把男女的结婚年龄都降低到了12、13岁，现在觉得无法想象，可当时就是“基本国策”。甚至就算到了明清，人口开始增长，但对于单个家庭来说，平均每户的人口数最多也就是在5人左右，大量的还是保持在2.5~3.5之间。可以说，平均每个家庭能有一个或者两个成活的孩子，就算不错了。

这本书，我准备保存好，等孩子长大了，中学时候吧，让他好好阅读一下。这样能对古代中国有一个宏观了解，同时亦能树立正确的历史观，这样以后就不会被纷乱的历史虚无主义小故事带偏。

和我一起读好书大赏 微博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