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过后，儿子走过来，把脑袋贴在我脸上，说，妈妈，生日快乐。这几年，儿子总是第一个祝福我生日快乐的人。下午地铁口接他回家时，他上车就在兴奋地计划要给妈妈买DQ的蛋糕做礼物吶。记得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生日，他竟然独自一人打车去几公里外的哈根达斯取他预订的冰激凌蛋糕。那时，第一次觉得养儿子的好，他是力量，是坚强，是安全感和靠山。暑假，我的工作就是天天盯着儿子做作业已经是夜间常态了，隔三差五总会对他发次火。大多时候他的表现是冲我笑笑就继续埋头做作业了。生活狗苟蝇营，我和他在上海相依为命，互相温暖，母子情深。坦白来说，儿子对我的爱要更多一些。任何时候任何场合吃饭时，他都把自己喜欢吃的菜夹到我的碗里，对着我似是命令又若娇嗔一般地来上一句，吃掉。我的心瞬间会一紧，幸福之余又是满心愧疚与自责。儿子带给我的不但是丰富的人生，他给予了我更多的是与家人异地分离而缺失的温暖和亲情。有时夜半醒来，记住了梦。大多数的时候，我的梦里都是故乡的点点滴滴，承载着我轻微又凝重的钝痛，只是，我已没有了情绪上的起起伏伏。悬崖瀚海，一个人走过漫长岁月，从北到南，从山到水，从孤远到清高，到如今一贯的不显山露水。像今夜这细水长流的怀念，竟然有了些许朗月清风的高蹈气质。彼时千江月印，游子心珠独朗。有关故乡的人和事，有一些始终不能忘却和终结的情愫和质朴。即使支离破碎，即使人去楼空。少年意气凛然，月下执剑，风过竹海，鸟鸣空谷，花落阶前。我离开故乡太久了，如今灯影重重，铅华洗尽。在冗长的生命历程中，揶揄与升华。我想念故乡河岸上的杨柳依依，莺歌燕舞，安和熙暖。烟雨蒙蒙，燕过西山，何必一场江南。朔风过林梢的那场漫漫大雪，纵然是海角天涯，飞瀑磅礴，终是镌刻在年少无知记忆里的风刀霜剑，历久弥新，寒光凛凛。年纪向晚，在回访自身历程的同时，对目前自己所处环境的人文颇为关注。既往碰触到的文化，琐碎，不成体系，真假难辨。当我一步步接近老年，更是一步步接近生活的真相，心里竟然莫名地失落与恐慌。这些不良情绪不断地堆积发酵，终于，在这个午夜时分，禁不住眼睛濡湿，泪流满面。情感，流年，燃烧的又是冰冷的，透明的又是遮蔽的，一切是可能的，又是无能的。我在这个世界里认真地活着，从中攫取赖以存活的力量，以此去拿到一个毫无慰藉的人执着生活的证明。我还在后来诸多夜晚接踵而来的失眠中纠结扭打。我也曾用我的全部意识和对无拘无束生活的要求来对抗的世界，抑或只是通向日常生活的一条道路？他，他们，我，我们，无一例外，都要从这条道路上悄然走过。 又是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