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静地喝了一口水道：“那也没什么吧，决定唤醒哪些刀剑、让哪些刀剑沉睡，是我这个审神者的权力。我不想看到有莺丸出现在我的本丸，所以将它们存放在仓库里，这很奇怪吗？”
“这可解释不通啊……”莺丸坐在她床边，面带微笑撑着下巴看她：“你明明说过很欣赏我的吧？”
她已经被欲望烧得口干舌燥，并不想跟他多说话。她放下碗道：“我说的是莺丸这把刀，可不是监察官大人您！您管得太多了，请先出去不要再打扰我休息了。”
“好吧。”莺丸慢慢站起身，垂下眼看她，嘴角仍带着笑意：“你说得没错，我是时之政府的监察官。所以有时候为了得到情报，不得已需要一些特别手段……”
他从背后缓缓掏出一个振动棒：“不过这位审神者大人，您类似这种的小玩意儿可是不少啊……”
她悚然一震，放在床头的茶碗被推落在地，清脆的当啷一声，碎瓷残茶溅落满地。
“你从哪里找到的？！”
“你昏迷的时候，我在桌子下的箱子旁找到的。”他笑吟吟道：“看来你上次用完后没有好好放回去呢，而且箱子也没有锁，所以我就顺便打开看了一下。”
“你……你真卑鄙！”她猛地坐起来想要将振动棒夺回来，然而虚软无力的身体又使她重重跌了回去。
莺丸垂下睫羽，那双茶色眼眸冷冷看着她，不带分毫感情。他捏着振动棒，居高临下地缓缓划过她的脸颊：“你该庆幸，当时所有刀剑都在围着你，没人注意到这些。不然当他们看到这个东西时，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他挑了下眉，露出个漂亮的笑容：“嘛，我想一定会有聪明的刀剑，猜得到它的用途吧。”
他将残局收拾了一下，走出她的房间。
然而在房间外，他见到了一个另一个人——平野藤四郎。
少年静静站在门口，手中端着茶盘和点心，不知站了多久。
虽然有些意外，但莺丸依旧平静问道：“让你久等了吗？平野。”
短刀的付丧神抬头看着他：“我们能谈谈吗？莺丸大人。”
“……你都听见了吗？”
“是的。我原本是想过来送些茶水的，后来就一直站在门外。”少年坦然承认。
莺丸笑笑：“现在你心里，我怕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莺丸大人了吧？”
平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端着茶点走到缘侧坐下，然后倒了两杯茶。
莺丸在他身边坐下。
哪怕多年未见，平野藤四郎泡茶的手艺依旧没有生疏。莺丸端起茶杯细细啜饮了一口后，轻声赞叹。
平野切着茶点，突然开口道：“我是来到这个本丸的第四把刀。这个本丸的初始刀是山姥切殿，初锻刀是我的兄弟五虎退。第三把刀，是莺丸。”
他喝茶的动作一顿。
“您猜得没错，我们这座本丸，的确有过莺丸。只是那位莺丸大人他……碎刀了。”
他放下茶杯，转头看向平野藤四郎：“为什么会这样？我并不觉得你们的审神者会是那种苛待刀剑付丧神的人。”
“主上她的确不是，并且她相当依恋那位大人。因为我来这座本丸也算比较早，所以知道这里一开始的情况。主上之前的身世有些凄惨，成为审神者后，基本是那位莺丸大人一手教育培养了她，她同那位大人的感情也异常深厚。所以后来那位莺丸大人碎刀时，主上几乎崩溃了。硬要形容的话……应该是失去了人生支柱吧……”
“那另一振莺丸究竟是怎么碎掉了呢？”
“抱歉，我也不清楚。”平野摇摇头：“但我们主上该给我们的御守、刀装从来都不会少，也绝不会强迫我们中伤出阵。我那天并没有出阵，所以不知道具体情况，主上也从没说过原因。”
莺丸陷入了沉默。
平野继续道：“就是从那件事开始，主上才开始跟随出阵的。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其实发生过许多次，还有几次她受的伤要重得多，药研哥都差点没能救得回来……”
“那她是想……”莺丸此刻的神情有些难以形容。
“我们之前都劝过她。她说，她不想那种事再发生第二次。如果作为审神者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刀剑，那么她宁可和自己的刀一起死在战场上。”
平野叹了口气：“我知道主上她的心思，她应该一直在后悔吧。她大概觉得，如果那天她跟那位莺丸大人一起出阵就好了，哪怕救不了他，也可以和他死在一起。”
莺丸看着茶杯中的倒影，静默不语。
“那么你们主上得到了莺太刀却从来不唤醒，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他问道。
“是的。不光是怕触景伤情，大概也是觉得无人能替代那位莺丸大人吧。自那以后，主上都不太敢看到和莺太刀相关的东西了，所以连带着对您也不太友好，实在是抱歉。”
莺丸摇摇头道：“没关系，我并不在意那些。”
“还有主上的病……我刚刚也在门外听到了一些……”
莺丸听到这话，看着他表情古怪。
平野藤四郎笑了笑：“莺丸大人您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作为曾被人贴身携带的短刀，我们在这方面的了解比您想象得要多……主上的症状其实我很早就察觉到了，也是在那位大人碎刀后才出现的。她平时会尽量避免和我们有肢体接触，也经常一个人独处。我也是偶尔不小心才会撞见她做那些事，最后都会假装没看到……”
他替莺丸将茶水再次倒满，轻声说道：“我们都知道她很难过，这样做不过是为了逃避罢了。虽然不太好，但也没别的办法，何况她从来都没有伤害过我们。”
莺丸捧着茶杯，沉默了许久后道：“那今天你对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平野藤四郎闻言后放下茶杯，在无人的缘侧，恭敬地向他土下座请求，沉声道：“我只是希望您在了解这些事后，不要再为难她了，主上她真的很不容易。我们本丸并没有做过什么违背法纪的事，只这一点无关紧要的秘辛，不会损害任何人的利益。既然您好奇，我就将首尾全都告知您，还请您对我们的主上宽容一些。”
少年抬头，静静淌下泪来：“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我们所尊敬的主上。”
莺丸先是愣住了，然后深深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扶起来：“知道了，我会的。” 他轻轻拭去短刀的眼泪，自嘲地笑道：“希望我这个恶人还没能当得太彻底。”
平野仰头露出一个微笑：“没关系，莺丸大人还是像以前那样，永远不会变的。”
莺丸笑了笑，轻轻抚摸短刀的头顶，心中却生起淡淡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