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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徙【绿柳山庄】

【完颜篇上】

世人皆爱王权富贵，才子佳人。我独爱琴。

不知道我算不算幸运，从小到大都生活在琴的世界里，它带我看高山流水，去阳关三叠，赏春江花月，念云水禅心，听蕉窗夜雨，伴渔舟唱晚，思汉宫秋月。琴音抚人心，在经历了自幼无母，少年失父，亡兄，灭族，流离于乱世的我，始终在琴的庇护下，把伤裹成了茧，触不到，思不及。

随着战火，我抱着琴辗转于乡村野舍求食，奔波在市井集市卖艺，屈身在青楼瓦舍伴音，受邀于王孙堂前献艺。浮浮沉沉，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或者是我以为是我这样。

遇见周芷若，人都说峨眉掌门秀若芝兰，冰雪出尘，我却见她如火如焰，直烧心茧。

我听过许多人的心事，也许是因为一曲终了，总是勾人心底，特别是夜深独自对月的人，不管是王孙公子，还是江湖大盗，白发贵妇还是闺中女儿，总会有那么一刻，想倾诉自己的感念，这也许就是琴音的魔力，又或者说也因为琴师的淡然离尘之感，好似有人倾听，又似无人旁闻。

琴弦乱人心。她饮了许多酒，也许是因为太寂寞，也许是因为站的太高已经弯不下腰，所以面对陌生的琴师，她说了很多可能她自己也想不到的话。

“你觉得我美吗？”她捏着酒杯突然问道。

我抚平弦音，仔细看了看在烛光下的她，点点头。

“呵，已经没有人在乎我的美丑了，我也不在乎，我是峨眉掌门，天下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光大峨眉，师父，我做到了。”

我替她打开窗户，让月光透了进来。

“我曾经很在乎，别人都以为我蕙质兰心，不争锋不斗艳，孤芳自赏待人发觉。其实那时我也很想问他一句，我和赵姑娘，谁美？”她的眼中罩上了一层莹光，“可是我不敢，我好恨我为什么不敢！”

我替她斟满一杯酒。

“你叫完颜？”

“不错。”

“你可曾有心爱之人？”

我摇摇头。

“那你是不会懂，心爱之人就在你身边，却一点点的被人占据被抢走的痛，还不如从来没有得到过。她就那么一句轻飘飘的我偏要勉强，隔着大喜的红盖头都生生的扎进了我的脑海中，如今都时时刺的我耳鸣头裂，就这样把我苦心经营的幸福全部夺走了，他跟着她，其实他一直都是跟着她，她在哪里，他的目光他的心就在哪里，哼，他说今日暂不成婚！暂不成婚！就这样跟她走了。”她的泪珠终于滚了下来，“我好恨！我说我周芷若不雪此耻，犹如此珠！”她手中的杯盏在她手中也化为了粉末，她眼中燃着火，但眼中瞬间的狠戾却化为了无尽的悲伤，“你说，你说如果我当时不那般狠绝，我专心等他回来，他会回来吗？”她转头问我。

我不忍看她的眼神，“已经发生的事情，何必执着呢。”

她怔怔的望着我，好像我是她心中的那个人，终于缓缓的摇头，“不会的，他再也不会回来了。”终于抑制不住悲伤，伏在案上痛哭失声。

我当然也听说过武林这段最传奇的江湖轶事，别人口中只是一个香艳无边的桃色故事，可是在失意人的心里，却是一个可能今生无法消除的伤痛。也许是我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主角，从来只是一株浮萍，所以无法感受才子佳人的得意，只希望我的琴也能抚慰失意人。

我走到琴前，轻抚了一曲《云水禅心》，她的泪声也在这清幽古韵的琴曲中慢慢平静了下来，终了，她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烛火印在她的眸中，红艳艳的跳动着。“情爱无常，绝情绝爱才是人生的法宝。你知道他们俩吗？现在不也没能在一起，日夜都受着煎熬，情爱这一局我周芷若输了，罢了。可是侮辱我，让我峨眉在江湖至今让人嘲笑，这个仇我不能不报。我周芷若有仇必报，不管你们是什么明教教主，蒙古郡主，就算天王老子我也不怕，辱我者死！”

我看着她狂热而笃定的样子，却没有觉得她是一个求爱不得的疯女人，也许是因为她的眼眸太清亮，也许是那舞动的烛火也感染了我，烧灼了我内心封存的茧。

“完颜，你可有什么仇人吗？”她又来问我。

可是这次我却无法再摇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