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二年级的时候,我参加了唱跳比赛。虽然没能获奖,但现在的事务所邀请了我。不过因为是高中生,所以也只是保守地做过模特,社长提议借毕业的机会再正式地从事这个行业。
“男人当模特,上大学怎么办?”
高三的暑假,吃晚饭的时候聊到了将来的事。继父一脸不悦。
“我要上大学。另外,我不打算只当模特,也打算当演员。”
“演员?像是梦一般的行业,将来能养活自己吗?”
“不试过怎么知道。进了大学之后大家都在做兼职,对我来说演艺活动就算是一种兼职了。”
“如果是打工的话,就更不要干了。艺人的脸暴露在社会上,给人一种轻浮的印象,找工作的时候会很不利吧。”
“好了好了,毕竟还是学生,什么都可以挑战一下嘛。”
母亲出面调停。
“我也见过社长和经纪人,都是感觉不错的人。事务所很正规,工作人员也很多,最重要的是安奈所在的事务所。”
“安奈是谁?”
“很有名的女演员,在柏林国际电影节上获得了日本的第一个女演员奖。”
“嗯,事务所还是比较靠谱的。”
继父不喜欢艺人。但面对母亲提出的简单易懂的价值观,他的态度稍稍软化了。即使遭到反对,我也要做。
“不用那么担心,我还没有决定要在演艺圈生存下去。总之,我会在演艺圈里,一边兼顾工作和学业,一边在大学四年里考虑以后的路。”
“这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
“工作中也会有很多不好的诱惑。”
“这一点要小心。”
但是……面对似乎还在反对的继父,清居只好使出杀手锏。
“我以前有没有因为任性给父母添过麻烦?”
继父的表情微微地变了。
“不,没有。”
岳父点了点头,嘟囔着“唉,没办法了”。母亲在旁边垂着眼睛。为了坚持自己想做的事,戳中了父母的罪恶感。
“哥哥,纱英也去东京了,下次带我去吧。”
“不行”
面对冷淡的拒绝,妹妹“嗯”了一声噘起了嘴。
“那就在吃饭的时候拍一张吧。听说朋友的姐姐是哥哥的粉丝。”
“快住手,随便拍照片哥哥会生气的。”
“拍一张也是可以的吧?”
“纱英,快住手。哥哥不喜欢”
母亲从妹妹手里拿起手机,
“大哥哥在我们小学也很受欢迎,这是纱英的骄傲。”
“正因为如此,就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是啊。”
妹妹撅起了脸。去年参加完比赛后,有段时间家里周围到处都是一只手拿着智能手机的女孩子。这让我吃了一惊。
“我回来了。”
玄关传来声音。穿着足球部运动服的弟弟走了进来。暑假弟弟也每天去社团活动。他一回来妈妈就站了起来,皱起眉头说自己出汗了。
“我先去洗个澡,饭是什么?”
“烤沙丁鱼。”
“哦,是鱼啊。”
“还有肉豆腐。”
“那不是豆腐吗?”
弟弟扑哧扑哧地去洗澡。
“矢绪,又长个子了吧?”
继父眯起眼睛盯着弟弟穿着运动服的后背,母亲笑着说是长高了。从冷藏室里拿出鸡蛋和猪肉。好像是要给弟弟再加一份小菜。
“妈妈,纱英想吃蛋糕。”
“你说什么呢,好好吃晚饭吧。”
“明明还给哥哥肉的。”
“蛋糕和肉是不一样的。”
“爱吃的东西都一样嘛,全是哥哥的,你偏心。”继父看着撒娇的妹妹,跟看宝儿似的。
平凡家庭的风景。
其中,只有清居微妙地漂浮在这个家里。
三兄妹中,只有清居长得不像父母。
清居很像结婚前的父亲,从长相到体型,都和现在的家人不同。
清居和母亲、妹妹和弟弟,既不是关系很好的那种,也不是不联系的那种关系。
但是,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无法消除被疏远的感觉。
比如,清居从不抱怨晚饭的菜式。
和母亲两个人生活的时候,母亲因为工作不在家,晚饭就一个人用微波炉热着吃。清居习惯了深夜在上夜班累了回家的母亲吃晚饭时起来给母亲盛饭。不是因为他是个好孩子,而是单纯地想和母亲聊天。
母亲再婚是在清居上小学的时候,一改之前的被锁在家里的生活,每天母亲在家的生活就像做梦一样。但很快就有了弟弟妹妹,母亲的爱就转移到了他们身上。虽然继父是个好人,但有自己血统的孩子更可爱也是理所当然的。
也曾努力得到父母的关注。努力在考试中取得好成绩,积极地帮助别人。但还是敌不过刚出生的婴儿。婴儿总是哭个不停,让母亲很为难,这让他很生气,之后就彻底放弃了。
清居亲身体会到,改变一个人是多么困难,即使闹别扭地抱着膝盖,也不会有人帮助自己。
所以,我不再抱怨了。如果有不满,就靠自己的力量改善。能努力就努力,如果还是不行就干脆放弃。非零即一的价值观。那些只想依靠他人的家伙、没有自我的家伙、被踩着也默默忍受的家伙,这些家伙在我看来都是傻瓜。
当然,也有人说我性格苛刻。
“清居!”
放学后,我慢悠悠地走在走廊上,对面的校舍里传来了声音。隔着中庭,校舍的窗户敞开着,一个女生围成一排,正在挥手。
“好厉害,那是清居粉丝俱乐部的一年级的学生吧?”
“哇,体操部的浪川酱也在。真的吗?明明是瞄准了清居了吧。”
“清居,挥动一下双手吧。”
“麻烦。”
一下子就把这句话甩了出去,周围的三年级女生都呵呵地笑了。
“那些孩子真是白费力气啊,真可爱。”
“清居可是坚不可摧啊。”
“话说今年的一年级也太狂妄了吧。在三年级的校舍里大声嚷嚷!”
清居认为,吵吵闹闹的男子和窃窃私语的女子都很无聊。
二年级的时候,我和经常玩的那帮人起了争执。因为无聊的嫉妒,在网上留言贬低我的就是他们吧。清居冷眼看着他被从学校等级制度的顶端拉下来,之前崇拜清居的人都翻脸不认人,曾经嚷嚷着帅的女生们也像退潮般离去。
所谓人气,就是这样。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确实在那里,像吸引人的磁场一样的东西。
很坚强,但又很脆弱,在某种契机下,就像蜡烛上的火一样草草熄灭。
自己拥有的磁场在那时暂时消失了,升上三年级后,人际关系就像换装了一样发生了变化,在新的班级里又自然而然地属于上层的群体。然后以暑假作为杂志模特曝光为契机,完全恢复了顶层的权利。现在正是再次走红的时候。
反正,要是再发生什么事,肯定又会离我而去的。
我斜眼看着那些吵嚷着离开了,又吵闹的回来的人。明白了所谓人气买卖就是这么回事。
自己今后要进入的演艺圈,是比这个规模大几百倍的无情世界,这么一想,这次的事也是很好的经验。
在一年级女生接二连三的欢呼声中,我的视线丝毫没有动摇,这时,我发现对面走来一个熟悉的男人。明明穿着同样的制服,不知为何却显得有些阴郁。和清居相反的负面气场。低着头驼背的姿势。不管是好是坏,自己的眼睛一瞬间就把平良和其他人区别开来了。
放学后乱哄哄的走廊上,平良一个人走着,距离越来越近。
不要互相看对方的眼睛。
但我明白。平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长条的刘海的缝隙,我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他看着。
那眼神的热情,和那些嚷嚷着来了又走的人完全不同。
无论何时,只有平良态度不变。岂止如此,一直被不讲理的欺凌踩踏着的平良,为了保护清居而殴打了城田他们。像野兽一样把城田打得鼻血直流。在那一瞬间,平良,是胆小的羊群里的王。
平良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这是对「清居奏」敬爱得可怕的罪犯们的写照。
平良的头脑很奇怪,这种奇怪让我把平良和其他人区别开来。
放学后的音乐教室里,我第一次知道平良会摄影。举起相机,平良的语速和动作都变得流畅了一些。夕阳照进音乐教室,在单反相机的快门声中,平良第一次直呼了我的名字。是我让他这么叫的。
——清居
——非常漂亮。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五月,之后虽然有过几次见面的机会,但因为周围都是朋友,没能发出信号。现在,可以了。虽说是暗号,但也只是视线的轻微晃动、轻轻摇头等,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
但平良并没有忽略。
从长长的刘海的缝隙里,紧紧地盯着自己。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刚要发出信号的时候——
“清居!”
呼叫声特别大,我被打断了。
擦肩而过。平良走了过去。我不由得咂了咂嘴。
并不是无论如何都想说的。
但是,那家伙绝对不会主动接近我。
所以,总是没有办法,我得自己给他发出信号。
我心情郁闷,心神不定,想起了擦身而过的平良。
平良低着头,把手贴在胸前。
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举动,却让我感到心脏边缘被烧焦了一般。
在与平良相处的几次时间里,我允许他亲吻我的手。没谈过恋爱,没和任何人交往过,也没人对我的身体有接触过。如果把吻手也算进去的话,平良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碰过自己的男人。
他用灼热的目光仰望着自己,跪在地板上,吻着自己的手背,喃喃地说着“我想当和尚”之类莫名其妙的话。真是个恶心的家伙。
——总之,清居对我来说好像很特别。
——清居很特别。和别人不一样。
又来了。太烦了。不管这么说多少次,平良都很开心。虽然不知道他的精神构造如何,但我强烈地感受到了平良把自己当作神一样崇拜。
转到走廊时,我若无其事地回头一看,平良已经不见了,我把嘴唇贴在手背上,下意识地擦着嘴。平良的嘴唇碰到了这里。
所以呢?
自己在做什么?
我搞不清楚了,马上松开了手。
高中毕业的三月,今天中午有一部杂志的摄影。
“清居,今天给你拍照的摄影师很厉害,千万不要失礼哦。”
“是野口大海先生吧?”
“是啊。我们家安奈的第一本写真集也是野口先生帮忙拍的。他非常擅长发掘被摄体的个性,所以清居也拜托他帮忙拍了。”
走进摄影棚后,我和经纪人一起去找野口打招呼。
“啊,清居奏啊。听说是山形先生备受期待的新人?”
他说今天请多关照,我就跟着回了一句“彼此彼此,请多关照”。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被称赞有不像新人的胆量。我低头致谢,但摄影师无一例外都很会说话,实际情况如何呢?
“啊,对了,清居有女朋友吗?”
在杂物间换衣服的时候被经理问了。
“有啊。现在的孩子嘛。不说分手之类的话,会告诉他不要在网上和ins上发合照,也不要发有暗示性的东西。”
“虽然还没有,但我会注意的。”
经纪人瞪大了眼睛。
“咦,为什么这样?明明很受欢迎的啊。”
“我不喜欢女人。”
经纪人好像恍然大悟。
“清居,你?”
“我知道。”
“啊,是啊。好,好,知道了。不管怎样,都要小心。”
这太过世故的应对方式让我有些扫兴。
“最近因为八卦类周刊杂志,就连顶级艺人都沦陷了吧。不管是哪个事务所,现在都在拼命管理艺人。那么,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
“也没有喜欢的人吗?”
平良的脸突然掠过胸口,我回答说没有。
“这个行业诱惑很多,要小心啊——”
在回老家的电车里,望着流动的风景,想起了毕业典礼那天的事。
毕业后也想见你。
我以为那是理所当然的,可那个笨蛋只是呆呆地站着。再这样下去就要断绝关系了,即使事态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也不拉近距离的男人让我着急,让我生气,让我不明所以地站着撞他,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和他的嘴唇重叠在了一起。
一想起来,我的耳朵就开始发热。
我的心情就好像是做了最坏的事情一样跌落谷底。
真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初吻。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呢?自己也搞不懂。万一被他误会喜欢那家伙怎么办?要是一下子热情高涨,变成跟踪狂怎么办。
我想起平良独特的热情视线,不经意地环视车内。觉得好像有人在看自己,却找不到那个讨厌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电记录、邮件、LINE都没有那家伙的消息。毕业典礼已经过去十天了。
我皱着眉头说,赶紧联系我啊,你个愚蠢的家伙。
“奏,妈妈要回去了,你真的没事吗?”
在单身公寓狭窄的玄关处,母亲反复问道。
我上了大学,从今天开始了一个人在东京的生活。虽说是搬家,但行李很少,半天就搞定了。母亲担心厨房太小。我不会做饭,所以没关系。更让我不满的是浴室是组合式的。东京的房租太贵了。
“这么近,有什么事就回来吧,好好吃饭。”
清居一脸惊讶,母亲不好意思地笑了。
“啊,那个…奏”
“什么?”
“对不起”
因为太突然,清居歪着头。
“奏离开家,真的只是为了大学和工作吗?”
“……”
“妈妈我现在还记得奏考试得了一百分的时候。”清居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时候,真的很抱歉。”果然,我立刻回过神来。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我露出惊讶的表情。
“可是,妈妈一直很在意。”
母亲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她摸了摸踌躇的清居的手,那是很短的时间,随即又缩回了手。然后说了句“再见,好好吃饭”就回去了。
虽然回到了房间,但心情非常不平静。我想送她去车站就好了,但又觉得那似乎太刻意了,于是决定强迫自己忘记。
“奏离开家,真的只是为了大学和工作吗?”
当然是这样。我并不是讨厌老家,小时候确实感到过寂寞,但让人觉得是在抱怨,这让我很意外。啊,不过,也许是因为以前谈到前途的时候,我对继父说过类似不好的话吧。
“至今为止,我有没有因为任性而给父母添过麻烦?”
为了坚持自己想做的事,把父母的罪恶感当作底牌使用了。虽然觉得自己做了坏事,但不满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解决,这是童年时代学到的结果。
即便如此,母亲竟然还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让我很吃惊。
那是弟弟出生后不久。和回到家也没人的钥匙时代不同,母亲每天都待在家里,可以一起吃热乎乎的饭了。以前总是把好累挂在嘴边的母亲,现在却一直慈祥地笑着。真幸福啊,真快乐啊,母亲反复念叨着。继父也点点头。所以我认为我也是如此。
这就是“快乐”。
这就是“幸福”。
“但是为什么我还是会寂寞呢?”没能问出来。
今天在学校发生了这样一件事。老师说了些什么。他说了些什么。不管聊得多么开心,只要弟弟的哭声响起,母亲就会放下一切跑到弟弟身边。
那天,清居考试得了一百分。而且还是不擅长的国语。他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就高高兴兴地把考卷拿给母亲看,这时弟弟又哭了起来,母亲走了。如果是平时,我会忍耐着等待,但因为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百分百而兴奋不已,带着母亲被抢走的愤怒,大步走近弟弟,狠狠地砸了他的头。
“奏!”
我永远不会忘记母亲当时的声音和表情。母亲不顾我的后退,紧紧抱住了正仰着头的弟弟。
“太绪,没事,没事。太绪,真是好孩子呀,好宝宝。”
母亲背对着这边,温柔地对着哭泣的弟弟说。
“奏是哥哥吧。为什么要做这么过分的事?”
母亲依然背对着我,训斥道。
妈妈,你看这边。
妈妈,看着我。
你看啊。喂,你看看我啊!
这些话都说不出来,我拿着一百分的考试,默默地走进自己的房间。把那样骄傲的考卷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我把脸伏在三角坐姿的膝盖上,这时传来敲门声,母亲战战兢兢地探出头来。
“奏,刚才妈妈太生气了。对不起。”
母亲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温柔。
“考试得了一百分。真厉害啊。给妈妈看看。”
够了。不要再说了。
走进房间的母亲,看到了扔在垃圾桶里的答卷。仔细地把它摊开,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真厉害啊,一百分啊,让爸爸也看看,把它装饰在什么地方吧。那一瞬间,砰的一声,我泪如雨下,起身从母亲手中夺过考卷。啪啦啪啦地撕碎,撒在地板上。然后冲出了房间。
之后的事情记不清了。我不记得有什么特别的骚动,大概是在晚饭前没事就回家了。只要是有兄弟姐妹的家庭,应该会有一两个类似的事情发生吧。一定是常有的事。
但是,从那以后,我大概变了。
变得不再依赖母亲,另一方面也希望成为偶像,受到众人的关注。这是一种补偿行为吧。现在,自己就站在那个梦想的入口。这难道是自己还没有从童年时代走出来吗?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是因为母亲提起了那样的往事吗?还是来到东京独自生活,感到不安了呢?大学开始了,寂寞的时间也就没有了。工作也有日程安排。新的朋友,新的环境。
是去玩玩转换心情吗?我拿着手机,“咚”地躺在地板上。滚动着地址,寻找来东京的朋友。中途,画面突然停在了平良那里。
和平良在毕业典礼上聊过之后,还是没有联系。
连吻都亲过了,还磨蹭什么呢?
赶紧给我打电话啊。
再晚的话,就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我盯着画面。
我给你打吧。
将指尖伸向屏幕,忽然回过神来,今晚心情不稳定,上下左右摇摆的感觉。这种时候的判断是不正确的。睡一晚上起来肯定会后悔的。
……哼!!!
我把手机扔在地板上,脸伏在冰冷的地板上。
拍摄结束后,我去事务所确认日程。
“辛苦了。清居,前几天的照片评价不错。”
社长心情很好。有不像新人模特的胆量和华丽的评价,大致很好,也没有什么恭维的话语。
“哎?想登台?清居,你喜欢舞台剧吗?”
当他说想参加认识的剧团的演出时,社长和经纪人都皱起了眉头。
“舞台剧没有演出费,浪费时间,也没法靠颜值获得关注。”
“这次连演出费都没有。”
“啊?”
以友情客串的形式,清居奏的名字不出现在主演名单上,当天惊喜地说完全是兴趣爱好,社长的脸色越发难看了。那是当然。只是让能赚到钱的艺人工作而已。但对清居来说,舞台是特别的。
“怎么说呢,被视线刺痛的感觉很舒服。”
“好厉害”
背对着我,在沙发上翻看杂志的女人小声说道。女人转过身来,清居睁大了眼睛。是安奈。在事务所很少见。
“是清居吗?”
“是的,初次见面。”
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演艺界是一个讲究礼仪的世界。
“舞台剧不是很可怕吗?绝对不能重来。”
“那种一决胜负的感觉很舒服。”
安奈露出哇的表情。
“果然像大家说的那样有胆量。我很害怕,所以不擅长舞台表演。下次一起吃饭吧。”
爽快的邀请方式很好。我原本就很喜欢安奈的演技,所以交换了联系方式。社长他们知道清居是个gay,所以什么也没说。
我说想演舞台剧,很多人都回答说很少见啊。确实,不能失败的一次决胜负的世界紧张感很可怕。正式演出前,我不禁捏了一把汗。但当观众的视线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时,那种与恐惧只有一纸之隔的凝视快感,让我毛骨悚然。
第一次站在舞台上时,我想起了一件事。
从长长的刘海里不时能看到那双饱含热情的眼睛。
在人群中,只注视着清居的那个热烈的视线。不要想起那个和其他人不一样,让人觉得恶心的男人了!
我反射性的啧了一声,社长和经纪人都往我这边看。
“啊,不,没什么。”
虽然装出平静的样子,但内心却因为厌恶而快要崩溃了。
都快六月了,还没有平良的消息。我已经不想等待了。无所谓了。只要来电话,我就把他揍一顿。
那是上大学刚过了一个月的时候。我对这个杳无音信的男人麻痹了,退了一百万步,主动联系了他。但是邮件回复说地址不明。打电话响起了已停机的广播。我不愿回忆那时的事情。
愤怒之余,我把手机扔向墙壁。屏幕破碎成蜘蛛网状,我还嫌不够,往墙上扔笔记本和书,隔壁邻居就不断地敲我的墙。
这是我从小以来第一次发怒。我也说不出来,只能钻进被窝里咬牙切齿。那是一种让人头脑发热的屈辱。在自己等待联络的时候,对方干脆地删除了联络方式。被自己亲过的人亲手斩断了联系。
我已经无所谓了。并不是无论如何都想见他,自己也忙于大学和工作。我什么都不在意。我不介意。我不介意。
来东京后第一次一个人住很舒服。
享受着自由自在。
但寂静偶尔刺耳。
从像小虫一样钻进去的被子里伸出手,拿起电视遥控器。一打开电源,房间里就充满了笑声。小时候,我经常这样排遣寂寞。这么一想,我就更加后悔自己是不是很寂寞了。
——果然对我来说,清居果然是特别的。
——清居很特别。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
明明用那样的眼神盯着我。
我还以为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呢。
我最讨厌那家伙了。
即使在哪里偶然碰到,也绝对无视!
现在一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我的肠子就会沸腾。我对这样的自己很生气。我不想考虑那是为什么。如果得出不能容许的答案,那就惨不忍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