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用“本色出演”来评价一个演员的时候,往往是说他饰演的人物形象、气质与他本人差异不大,不需要什么演技。这种评价虽然认可了演员的表现符合角色需要,但也暗含了对演员塑造人物能力的质疑。其实,人物塑造不可能完全脱离演员本色,演员的形象和天性是角色的载体,演员能否恰当运用自身“素材”服务于剧本需要,甚至为人物增色,才是其可塑性的决定因素。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里刚出场的小公爷齐衡和《叛逆者》里刚到上海站的林楠笙都是青涩的,但少年齐衡的青涩是纯情、欢快的,散发着由内而外的自信开朗,而林楠笙的青涩却是紧张拘谨的,他赤忱质朴,但又敏感审慎。同样是未经磨砺的青涩,两种人物状态反映出的生活环境成长背景和性格特点截然不同。如果说这两种人物状态都是朱一龙本色出演的话(剧播期间都有过不少这样的评价),那这个“本色”便是眼神里不染尘埃的纯净清澈,而这种极致的本色与其说它不需要什么演技,不如说它是演技所无法达成的,是珍贵难得的天赋,大量的演员根本不具备这样的天赋。朱一龙在这样的本色基础上,沉浸角色,细腻刻画出了两个角色完全不同的纯净青涩,不但体现了他作为演员的难得天赋,更在微妙之处体现了他出色的演技功力。
正如我上一篇文章所说,普通观众往往没有办法解读影视作品人物塑造的各种因素,但自己在观看过程中所形成的真实感受一定是能够真切体会的。如果一个演员并不局限于某一种类型的角色或题材,却在诠释反差很大的各种角色时,都有观众评价“本色出演”,那最有可能的原因是——演员的呈现令当前这部剧的观众非常相信人物的个性和情感都是真实的,以致于难以置信/无法想象这是“演”出来的。朱一龙便是这样一个一人千面,却面面“本色”的演员,某种意义上,观众的这种反馈与导演们所说的“他就是齐衡”、“他就是三哥”是一个道理,都是被演员极致的可塑性彻底征服的表现。
当然,既然是观众的感受,那一定是会随着剧本和角色的厚度,随着剧情的推进和人物的成长变化的。《叛逆者》开篇前几集,朱一龙本色出演林楠笙的评价不绝于耳,甚至有人对于剧情推进后,单纯敏感循规蹈矩的朱一龙(实际上那是菜鸟小林)能否hold住大男主谍战场面而预支了不少担忧,但是看看一路飙升的收视率和气场摄人的上校林楠笙,谁还会怀疑朱一龙的人物塑造功力呢?
锋芒毕露,坚毅英勇的林队长和深沉老辣,难以捉摸的林副站长身上早已褪去青涩,而观众们是跟随着演员的演绎,真切地感受着林楠笙如何在残酷的淬炼中逐渐成熟的,自然不会再轻易地以“本色出演”去评断菜鸟小林。回头细看朱一龙对初期林楠笙的诠释,我们会发现,那种初出茅庐的青涩不木讷,纯朴又敏锐很难拿捏分寸,克制压抑内敛拘谨的情绪比起外放的情绪更加考验演员的演技。朱一龙更在剧本之上,基于对人物完整命运的深入思考,从一开始就在不着痕迹地铺垫林楠笙思想深处的自省,让林楠笙的成长从始至终合情合理,也令观众自始至终相信他的情感和选择,这更进一步增加了初期林楠笙的演绎难度。所幸,叛逆者有足够的剧本厚度和人物深度让朱一龙的这份用心被看到,被认可,这便是好演员和好剧本互相成就的美妙之处。
曾有两位合作导演分别评价朱一龙【既具备现实主义的特点,又具备浪漫主义色彩的表演能力和气质】;【是个少年气很重的演员,简单开阔、心思舒朗,但同时又非常稳重和成熟】。这也可算是朱一龙作为演员的重要“本色”,使得他有着过人的敏感和挖掘事物本质的能力,更令他塑造的角色有着深入人心,值得反复回味的独特魅力。
知否齐衡,公子如玉,矜贵优雅,从眼神灵动的天真少年元若哥哥到刚正干练思虑沉沉的齐大人,齐衡身上始终带着优雅的温润气质。这种温润气质深深烙印在生来便是贵族,天性善良的小公爷身上,与他的命运形成强烈反差,产生了浪漫主义的艺术效果,也与朱一龙精致的五官,优雅的气质融为一体,成为无数观众心目中的白月光。
叛逆者林楠笙身上同样映射着演员朱一龙的独特魅力。林楠笙是敏感孤独的,既带有理想主义的书卷气,又带有现实主义的悲怆感,与朱一龙深邃的眉眼,刀削斧凿的轮廓糅合出了革命者特有的悲悯气质,既温柔又充满力量感,令观众不由自主沉迷。
《时尚芭莎》朱一龙访谈:一个好的演员不是自己,有扎实的基本功、有丰富的经验,但更好的演员还是自己,会有让人难忘的个人魅力,他的经历、他的气质甚至一张脸都成为塑造的元素。“所以不要对演员进行简单地区分,这个是本色演出,这个是体验派。”
好的演员丝分缕析又融会贯通地理解剧本,建构角色,体验角色,用深厚的表演功力沉浸角色,呈现角色反差感,一人千面。
更好的演员不满足于做编剧和导演的工具,更对角色进行深度创作,其中包括我上一篇文章所说的塑造角色灵魂,赋予角色鲜活人格,令其具备立体而完整的真实性,也包括在服务于剧本的前提下,以富有创造力的艺术加工令人物更有厚度更加丰满。更好的演员以其审美格调、艺术修养和人格魅力为角色增色,从而令观众觉得这个角色非他莫属,舍他其谁。
温润如玉的贵公子齐衡,孤独悲悯的革命者林楠笙,还有历经沉浮深谙世故眼神依然清澈天真的重启吴邪,克服恐惧勇敢逆行的非典型硬汉洪翼舟,善良质朴乐观豁达又浪漫文艺的叶子扬老师……还有仅凭预告已让人拍案叫绝的充满烟火气和江湖气的市井小人物莫三妹。朱一龙塑造人物不但形神俱备,令人信服,而且独一无二,无可复制。真正的好演员不仅是表演者,更是创造者,市场和行业需要这样的好演员,观众也需要这样的好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