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小强
在大足10万字的碑刻铭文中,岑忠用、裴氏夫妇的名字仅仅出现在一处,那就是石门山十圣观音洞。南宋绍兴四年(1134年)以来,大足一地出现旱情,导致百姓吃饭困难。见此情此景,岑忠用夫妇心甚担忧,为了表达对“风雨顺时、五谷丰盛”的祈愿,他们决心在石门山开凿一个洞窟。虽然岑忠用的家庭是“三代贫苦,实无一贯之本”,但这并没有阻挡他们祈愿的步伐。通过向乡邻、亲戚等募捐,洞窟于南宋绍兴六年(1136年)动工,南宋绍兴十年(1140年)完工。
在洞窟外左右壁,站着四身武士装束的造像。在宽2.7米,深4.74米的洞窟里,正壁刻西方三圣,中为阿弥陀佛,左右分别为观音和大势至菩萨。窟左右壁刻十圣观音,皆头戴花冠,面形饱满祥和,情态高雅,身材苗条,身饰华丽,飘带绕身,赤足立于并蒂莲上,显示出一尘不染,宝贵典雅的神情,可谓是宋代石窟中的精品佳作。
由此,岑忠用、裴氏夫妇,以及参与该窟捐资的杨作安、岑忠志、岑忠信、庞休、侯惟正、甄典、赵勤典、陈充、庞师上、侯良、谢继隆等当时大足一地普通人家的名字,在这个洞窟的石壁上,遗存了接近900年。
可惜的是,雕刻这窟的工匠名字,似乎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在石壁上风化而去。但面对这些精湛细腻的造像,我们可以想象,当时工匠们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用刻刀雕凿每一处细节的情景。这八百多年来,不知有多少游人在这个洞窟中,流连忘返,赞不绝口。
特别是窟内左右壁的十圣观音造像,她们在表现上既遵循统一的原则,又力求个性的美。乍见这十身观音像,她们恍若一个模子所出,缤纷前来,自成一壁。稍许驻足,细微领略,则各有其姿,或略侧身姿,或亭亭玉立;而手姿,则根据手中所持器物不同而不同。单手持物的,有贴于腹前,握一宝扇;有下垂身侧,提一宝篮;有举于胸前,拿一宝瓶……。双手持物的,则有一手握宝镜,一手轻拈飘拂的镜带;有皆放在身侧,捧拿佛经;有左手扼住右手腕,右手下捏一串数珠……再一回首凝视,既透露出几许宋代女性温婉贤淑的气质,又具有观音慈祥高洁的内涵。难怪在清道光十五年(1835年),来此考察的大足人李型廉,在《游石门山记》中记载,凝望造像叹道“仪态俶谲,非复人间”,造像的仪态美丽而奇异,感觉已经不再是身处人间了。
这一窟造像,更是受到无数艺术爱好者推崇,他们用不同的方式记录下自己对雕像的感觉与敬仰,绘画就是其中之一。我曾想,当时开凿洞窟的工匠为了这窟造像,不知描绘了多少次底稿,才会有如此的石刻精品。我也曾想,后来那些描绘这些石壁之上造像的画笔,握持着它的人是如何的心态?或许有这样的场景,那注视宣纸的双眼中,闪烁的就是这些仪态端庄造像的每一个细节;下笔时,就如同当年工匠手握的刻刀一样,每一笔都是熟稔在心、胸有成竹;在笔法快慢有致的转换中,都是那么自然流畅;当初稿欲成的那一刻,曾由刻刀雕凿而出的画面,从心间流淌而出,变成了跃然纸上的绘画语言。
这样的心态,也在舞蹈者的身姿之中得以展现,在乐声的起伏之间得以流溢,在散文的句子里得以表述……也许,在这些刻刀、画笔、文字、声音等形成的艺术表述其间,就有对岑忠用这些普通世俗中人执着精神的敬仰,亦有对当年匠师精雕细琢匠心的钦佩,更有对造像巧夺天工技艺的叹服!
来源:大足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