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造访

 

他停好脚踏车，拨开门闩，轻轻地推开了栅门，踏入一片葱葱郁郁中。

 

这是实习兽医埃尔文·史密斯第一次到阿克曼农场出诊。阿克曼农场坐落于玛利亚镇的边缘，紧挨着弯曲的溪流，背靠绵延的山丘，优美而宁静。此时刚搬来镇上的埃尔文还不知道，往后他将无数次造访这里。

 

他紧张地清了清嗓子，问道：“有人吗……？”

 

一个着裤装的短发女孩从农屋里走了出来。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呃，这应该就是……阿克曼家的独生女莉薇·阿克曼吧。在农场做工的人大都是皮肤晒得发红，而莉薇却是天生的白，惹得埃尔文不禁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过待她走近了，她挽起的袖子下露出的一层薄薄的结实肌肉把埃尔文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直觉告诉他，再这么失礼地盯着她看，怕是会挨上一拳。

 

他刚想自我介绍，就被抢话了。

 

“你就是镇上新来的实习兽医？”

 

“对，我是埃尔文·史密斯。”

 

他友好地伸出手，但被莉薇直接无视了。

 

“牛棚走这边。City boy，但愿你是个手脚利索的。”

 

今天的工作只是对农场里一批刚成年的母牛进行常规的乳腺筛查，不是什么难活。他拿出记录表，写下面前的母牛耳朵上的编号，然后弯下腰钻到母牛身下触诊。莉薇没有帮忙的意思，站在牛棚前静静地看着他在牛群中狼狈地钻来钻去。突然有一只性子烈的牛踢了他一脚。疼！他不禁发出“啊”的一声。

 

“噗。”

 

听到门口传来的轻笑，他扭过头看。但莉薇已经收起了笑意。不过她紧绷的眉头松弛了下来，这让她的表情柔软了不少。她可真美……忽然意识到这一点的埃尔文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过了十几秒，他感觉有点胸闷，重新吸了一口气，又闻到了牛棚里那股令人沮丧的牛粪味。像要掩饰什么似的，埃尔文拨了两下头发，又埋头继续检查。

 

和那些顽固不听劝的老农场主不一样，莉薇把她的牛都照顾得很好，母牛们非常健康，无需担心。他坐在农屋里向莉薇报告检查结果的时候，一只黑猫大胆地跳上他的肩膀，亲昵地舔了一口他的脸颊。

 

“利利不太亲人的，真少见。”莉薇托着腮端详着面前的一人一猫，淡淡地评价道。也不知她评价的重点是猫还是人。

 

顺利完成了筛查，埃尔文就骑着脚踏车去下一家了。现在他离阿克曼农场已经有足足一英里远，但他的心跳还是有点快。

 

 

 

·紧急出诊

 

“埃尔文吗。我的一头母牛是第一次产崽。她好像生不下来，你现在能来看看吗？”

 

糟糕。非常糟糕。寒冬。大雨。凌晨三点。初产的母牛。每一个要素都非常糟糕。埃尔文其实真的很困，这天他在佐耶家给小羊动手术，深夜十二点才到家，刚沾到玄关他就差点原地昏睡过去！但电话里莉薇充满忧虑的声音让他瞬间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换了套衣服（无论什么情况他在莉薇面前必须保持得体！55），埃尔文拎着工具箱义无反顾地冲出了门。

 

到达阿克曼农场的时候他发现莉薇穿着睡衣站在屋檐下等他。夜里的风刺骨，他不假思索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莉薇身上，莉薇直接把手臂伸进了他外套的袖管里，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事后他才想起莉薇有些洁癖，反思起自己给她披上外套的行为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尽管点上了油灯，夜里的牛棚还是很昏暗。他把手伸进母牛身体里，摸到了小牛的一只脚，试着拉了一把，果然卡住了。母牛痛得挣扎了起来。

 

“莉薇，可以帮我固定住她的头吗？”

 

莉薇点点头，熟练地扯住牛耳朵。扣住牛下巴。埃尔文又试着换了几个角度拉了几次，还是生不出来。这么冷的天，他却急到流汗了。

 

“你有没有消毒油膏。分我一点，我来帮忙。”莉薇把牛鼻绳栓到墙上，洗了手，贴着埃尔文蹲下来。一丝香味混入浑浊的空气，淡淡的，浮在生产的血腥味之上，他愣了一下。不过现在正是紧急的时刻，他顾不上享受两人之间距离的忽然拉近了，接生才是正事。

 

直到被拉出来的那头小牛依在妈妈怀里吃起奶来，浑身沾满泥巴的两人才终于松下一口气，相视一笑，扶着对方的肩膀一起站了起来。

 

有一说一，帮助难产的母牛诞下小牛崽是很重要的事情，但在埃尔文心中后面这段展开才是重点！

 

雨还是下个不停。已经很晚了，再过一会儿怕是天都要亮了。大半夜被叫来一顿折腾，埃尔文的脸上自然是掩不住的疲倦，于是莉薇主动提出让他在家里的客房睡一觉，休息好了再走。

 

“你要留下来喝点热茶吗？”

 

“要！”他赶紧接话。

 

“那你先给母牛喝点水，喝完进屋里来，红茶差不多就沏好了。”

 

埃尔文抠干净了身上干了的泥，检查了两遍才脱了鞋进屋。他站在莉薇家的壁炉前，两手捧着莉薇给的茶杯，得意地反复回味刚才这段对话。完美的！（虽然他只说了一个字）

 

莉薇受不了身上脏，先洗澡去了，还嘱咐他过会儿也洗一下。他进浴室重新放水的时候，浴室还是热烘烘的，让他有点遐想连篇了。他借用了莉薇的肥皂，她的肥皂似乎是百货商场买的，印着他没见过的商标。……不愧是注重清洁的莉薇，她挑的肥皂泡沫好密，味又香，清雅而不甜腻，和刚才在牛棚闻到的一模一样。虽然这是特别折寿的一晚，也是行医一年来埃尔文度过的最有成就感最幸福的夜晚。

 

总之这晚他借住在了莉薇家里。早上莉薇顺手给他也做了一份早餐。自家产的新鲜鸡蛋做的蛋饼和一杯极讲究的带香料的红茶，美味极了。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那只一开始和埃尔文很亲的利利猫，看到埃尔文竟赖在家里不走，赖到了早上，眼神逐渐不友善地起来。他要走的时候利利猫猝不及防地冲上去扑他的腿，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在莉薇身上，幸好最后还是站稳了才挽回了颜面。

 

他离开阿克曼农场的时候天已经晴了。山丘上架起了一道彩虹。

 

 

 

·例行巡诊

 

这几天，埃尔文开始频繁地查看自己的工作手账。唉，下一次去阿克曼农场的安排竟然要等到两周后！（还是他和同事米克换班换来的呢）埃尔文很急，想见莉薇想的很啊！他甚至有了一些阴暗的想法，希望莉薇的动物娇弱一些，生出一些小毛病来。比如换季了小羊有一点咳嗽……这样他就能找到借口提前拜访莉薇了！他开始抢着接打到诊所的电话，就怕是莉薇打过来的，他错过了。

 

可惜埃尔文这是白忙活了，莉薇真的把她的动物们养得很好，不给他一点机会。

 

终于等到了去阿克曼农场巡诊的这一天。偏偏莉薇临时有事出门了，他苦巴巴地在栅门前蹲了好久，真的好煎熬哦，不过正因为等待的漫长，莉薇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心里甜蜜的很，差些就不顾礼节直接蹦了起来。

 

“你直接进来不就好了？干等什么。”

 

春天到了，莉薇换上了一件应季的碎花衬衫，他默默地欣赏着莉薇的背影，跟在她身后进了农场。

 

“埃尔文，你来看看这只羊。”

 

“它怎么了？”

 

“我发现它最近吃得少了，瘦了点。不太精神。”

 

“我看看。”埃尔文蹲下去摸了摸羊肚子，手突然停住了。右肷部位有堆积了粪块的触感……这是……

 

“应该是肠阻塞。要尽快排出阻塞物才行。”

 

阻塞物……说白了就是羊粪。大脏活呀！埃尔文心里有点麻，不过他尽量不在莉薇面前表现出来，马上就带上手套开始处理了。

 

“多少钱？”他忙活到一半的时候莉薇凑过来问他。

 

“唔……1先令3便士。”

 

他的两只手都忙着呢，于是莉薇把票子和硬币直接塞进了他的裤子口袋，就走开先去牛棚忙了。

 

等莉薇从牛棚回来，他正好完成了治疗，开始收拾残局。

 

“已经好了。你观察个两天，它进食和排泄应该都会恢复正常的。”

 

“了解了。”

 

“那我……”

 

埃尔文是想再留下来喝杯茶和莉薇聊聊天的，但是刚处理完羊粪，整个人都臭烘烘的，他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进屋呀！莉薇好像读懂了他的想法，便告诉他：“下次再来不就好了，我会叫你的。”

 

“对了，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被那味熏的？最好回去吃点甜的缓缓。”他骑上车准备走的时候，莉薇又补了一句。

 

见莉薇关心他，埃尔文的眼睛顿时亮了，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始烦恼了。莉薇说会叫我去……是因为想见我还是她的动物病了呢……应该是后者吧。想到这里他的眼光又黯淡了下来。

 

回到诊所，他掏掏口袋，准备把诊费塞进钱箱里，除了票子，三个硬币，竟还掏出来一块锡纸包着的巧克力，它一直贴着埃尔文的大腿，有点热化了。他抬头看了看日历，2月14日……情人节……难道……等等，这不会是莉薇亲手做的吧，埃尔文的耳朵顿时红了。

 

不过莉薇可不像是那种会庆祝情人节的姑娘啊。前一阵子，奈尔带他去酒吧喝一杯时，他悄悄问了镇上的年轻人关于莉薇的事。他们说莉薇有些孤僻，总是和好友伊莎贝尔在一起玩，似乎没有和镇上哪个男孩走得近过。埃尔文很担心莉薇根本没有这个心思，纯属他自作多情。但一番推理后他最终坚决地决定“误会”一下。

 

 

 

·一场约会

 

奈尔：“埃尔文把备用的钳子放哪儿了？那家伙溜得倒挺快，一大早踩上他的脚踏车一转眼就不见了。”

 

米克：“（嗅空气）又去约会。他今天喷古龙水了。”

 

奈尔：“哼。他还特地熨了衬衫，要知道做我们这行，肩膀被马咬烂也是家常便饭，我倒要看看他能坚持熨多久！”

 

米克：“别管了，他又不是烫给马看的，他心甘情愿。”

 

奈尔：“好吧。他这个不工作就埋头书本的书呆子，如今也算是开窍了。”

 

莉薇看他穿得笔挺的西装来了（甚至还涂了点发蜡），只是皱了皱眉，有点嫌弃地让他把好衣服换下来，实在是看着挺不习惯的。但埃尔文发现了，莉薇今天也打扮了。她穿了一条素色的连衣裙，要知道和镇上的其他女孩不一样，莉薇平时一贯都是穿方便做农活的裤装的。

 

彼此彼此……他看莉薇穿裙子其实也挺不习惯的……指过于好看了，搞得他心跳好快。

 

今天他们去湖边野餐。埃尔文骑车载着莉薇。莉薇开玩笑说其实她载他也是可以的。等出了镇子，埃尔文就和她交换了座位，真的让她载了一段路。莉薇力气真的很大，载他一点都不费劲。

 

绵延的山丘将他们包围。似乎只要他一直留在这个山谷，安宁美好的时光就不会间断。埃尔文望着奋力骑车的莉薇的后脑勺，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他们在湖边的草地展开野餐垫，坐下。他打开了莉薇准备好的餐盒。是熏鱼三明治和馅饼。还是他最喜欢的栗子馅饼。他拿起一个捧在手里，想到是莉薇亲手为他做的，根本不舍得吃嘛！莉薇见他这么犹犹豫豫地一直捧着，直接从食盒里拿起另一个往他嘴里塞。

 

“唔……莉薇，又玛。”埃尔文嚼着嘴里的大量馅饼，口齿不清地说。他又伸手指了指。

 

莉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知何时，不远的浅水处多了两匹马，一匹黑的一匹白。两匹马贴得很紧，多少有点如胶似漆的味道。它们依偎在一起，时不时蹭着对方的脸颊。待它们走得更近一点，莉薇根据它们脸部凹陷的痕迹分辨出来，这是附近的雷斯家农场的两匹老马。

 

“它们在这一带很有名。是已经退休很多年的老马。白的是公马，黑的是母马。白马的一条后腿不太好使，黑马则是有一个蹄子伤过。活到这把岁数也不容易，农场主就不再管它们，随它们玩去了。”

 

“尊好啊。我什么时候能对休……”埃尔文还在嚼他的栗子馅饼。

 

“你退休了，那谁来替我的动物治病？”

 

那你是要我负责一辈子吗？”

 

他们好像想到了同样的事情。然后莉薇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他们交换了一个栗子味的吻。

 

莉薇的双手隔着衬衣贴在他的胸膛上，他则是搂紧了莉薇的腰。当他们想更进一步的时候，那两匹老马不知好歹地嚎叫了起来。

 

吓得他和莉薇直接双双松开了手。

 

“下次吧。“

 

“嗯，下次吧。”

 

不过，两个热恋中的年轻人并没有那么多耐心。

 

“下次”很快就到来了。

 

 

 

·再会

 

埃尔文服兵役去以后，为了让她放心，隔一段时间就会写信给她。她已经攒了一抽屉的信了。

 

埃尔文不在的时候，她一直在看他的教科书打发时间，起初是她的小牛不舒服，她不清楚该喂它什么药才去查的。后来她发现每一册上都有埃尔文写得密密麻麻的标注，她很喜欢他的字迹。它们陪伴着她，就像埃尔文在她身边一样。

 

她闲时整理了埃尔文的书架，翻到他以前的工作日志，去阿克曼牧场的日子通通醒目地标注了双下划线。

 

埃尔文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的医术很好。理论很好，手术的技术也堪称完美。但相比之下在感情上他似乎就显得有些笨拙（不过这也是他惹人喜爱的地方）。埃尔文辩解说这是因为第一次——完全是胡说。他第一次给牛缝肠子的时候缝得可谓是完美。那头手术前奄奄一息的牛后来一直“壮的像头牛一样”。

 

她想到埃尔文向她求婚的那个时候。他捧了一大束花，藏在背后。可能是和奈尔学的，但他学得不好，他那束花买的太大了，根本藏不住，她早就瞅到了。她直白地问他有什么想说的，让埃尔文有些尴尬。

 

“莉薇。我……”

 

“能不能别支支吾吾的，像便秘的猪一样。”

 

就这样，后来有一段时间，埃尔文在诊所的绰号变成了便秘的猪。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

 

但好景不长，和埃尔文的通信毫无预兆地断了，已经有两个月没有送来过了。于是莉薇又写了一封新的给他寄去，可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再有埃尔文的消息的时候，已是本人站在她面前了。

 

“莉薇。我……”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死 。你又不是生了半天头还出不来的小牛崽。”

 

她把失去了右臂的埃尔文抱在怀里。

 

“你总是替我的动物减少痛苦，至少现在让我为你减少痛苦吧。“

 

埃尔文回来了，对她来说这就足够了。

 

 

 

·诊所开业

 

埃尔文失去右臂之后，花了一些时间来习惯用左手生活，他很快学会了用左手写字，写得和他从前用右手写得一样好。但是要像以前那样为动物做外科手术，只有单手的他是不可能做到了。

 

不过他有莉薇，她成为了他的右手。

 

他不在家的那几年，莉薇把他的课本看得熟烂，与农场动物长期相处的经验以及埃尔文细致的指导让她很快就通过了考试，获得了执业资格。

 

她和埃尔文建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小诊所。

 

诊所营业后：

 

奈尔：“埃尔文那家伙，他竟然真的不和我们干了。”

 

米克（嗅嗅）：“夫妻店。”

 

他们夫妻俩进行了详细的分工，埃尔文负责为一些小猫小狗之类的宠物看诊，还负责一些会计事务，他的数学很好，从来不会算错账。莉薇负责填写农业部寄来的表格，分装和配置药粉。每周有几天，莉薇会去附近的农场巡诊。每当遇到一些她一个人拿不定主意的疑难杂症时，她就把经验丰富的埃尔文叫上一起去。

 

他们都很满意这崭新的生活。

 

以前埃尔文常做一些身处战场上的噩梦。最近他开始梦到一些别的东西……是他们诊所的工具室，里面有两英尺的长柄牙钳，铁锤铁凿，铁锉和木锉……夜里没开灯，望过去像16世纪残酷的西班牙刑讯室似的。莉薇骨架小，这些工具端在她手里总是显得格外的大。他梦到莉薇把他绑在工具室的椅子上，举着长柄钳凶狠地质问他零钱罐里的钱去哪里了。好吧，实话实说了，他上次偷拿了一把零钱去买了炸薯条吃。

 

他们晚餐时的话题也多了起来。基本都是莉薇在毫不留情地吐槽那些脑袋迂腐的农场主。

 

莉薇：“那家伙只信他的牛是被雷劈死的，我看他的脑子才是被雷劈过了吧？”

 

埃尔文：“哈哈。你说得对。”

 

莉薇：“那个老哥傻不拉几地往马屁眼里乱塞东西，哪有这么治病的，马不惊起才怪。你知道吗，我把体温计塞进马肛门量体温，拔出来的时候上面竟然沾上了洋葱碎。”

 

埃尔文：“我知道他。真的，该防止虐待动物协会出场了！”

 

利利猫出现（扑向埃尔文的腿）：嗷呜！

 

埃尔文：“天哪，有没有禁止动物虐待人类的协会呀！”

·

莉薇（笑）：那你自己建一个吧。

 

 

 

·圣诞节

 

史密斯家的圣诞节必定是忙碌的。因为这天是莉薇的生日，也因为总是有一些举家同庆的人忙忙碌碌地为节日作筹备的同时没有好好照顾农场动物。

 

这天晚上莉薇又接到电话要临时出诊一次，她嘱咐埃尔文帮她煮点土豆，过会儿她要炸土豆片。

 

问题很快解决了。但莉薇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土豆竟还在锅里用小火炖着，已经软烂了。埃尔文人不知道哪里去了。她赶紧关了火，把锅里的热水倒了，那些没法炸的烂土豆被她端去了猪圈，小猪们高兴地挤成一堆围着热烘烘的土豆，今天意外加餐了！

 

等莉薇回到屋子里，埃尔文已经在了。他好像知道自己犯了错，贴心地把莉薇拉到壁炉前烤火，烤去在外边沾的寒气。莉薇没好气地质问他干嘛去了。他从餐桌底下拿出一个大礼盒。没错，他趁莉薇出门，偷溜去百货公司取的，很早之前他就订好了。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精美红茶铁罐。

 

“生日快乐，莉薇。”

 

“又乱花钱了。”莉薇咕哝了一句，接了过去。埃尔文弯了膝盖，与她平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她马上会了意，侧过头亲了亲丈夫的脸颊。

 

于是在莉薇的监督下埃尔文重新煮了土豆，莉薇把它们切成片，炸了一下，撒了点盐和胡椒调味。这是埃尔文最喜欢的口味。

 

这时烤箱里烤火鸡腿也好了。

 

奢侈的两块厚切牛排，烤火鸡腿，一盘沙拉，抹满黄油的烤面包，一块方才莉薇去过的农家赠给他们的英式乳酪，鸡蛋布丁……当然还有一壶红茶。诱人的食物铺满在两人小小的餐桌上，组成了他们的圣诞晚餐。

 

餐桌前的埃尔文迟迟没有动刀叉，只是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看着对面的正切着牛排的莉薇。

 

“发什么呆呢？”莉薇问他。

 

埃尔文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好像我一旦看向你，心脏就跳得好快。”

 

 

 

END

 

 

*标题取自加缪的《西西弗神话》，原文为：山丘柔和的线条和夜晚摸着激跳的心的手,教给我更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