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用短短几行文字来定义
拥有着强烈自我意识的演员刘亚仁。
比起陷入误读和误解,
不如观察看看那天的几个小时里,
每瞬间的刘亚仁。
Q:最近电影《无声》在加拿大奇幻(Fantasia)电影节上获得了最佳作品奖和最佳男主奖,在百想艺术大赏和青龙电影节上同时获得了演技奖和导演奖,演员和导演几乎在每个颁奖礼上都受到好评,这对于演员来说是很印象深刻且值得高兴的事情。电影《无声》已上映近1年,如今您有了哪些新的视角或感受呢?
A:当时比现在重了近20公斤,笨重的身体在感觉上似乎也与原先的我大有不同,不仅对身体的行动产生影响,在内在的能量和运转上也产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洪义贞导演在拍摄现场,也给了我观察的乐趣和惊讶。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多,她独有的洞察力和从容感逐渐显露,让我看到了之前从没接触过的风格。在沿袭传统等级制度的电影拍摄现场,她以自己独有的方式控制着现场。这与过去像马楚成导演那种为现场注入推进力完全不同,这一点非常令人惊讶。
其实我不怎么想谈论关于作品的话题。我将《无声》这部电影的内容以及它的拍摄形式和存在方式,都视为一种整体讽刺的前卫现象,担心作为参演者擅自对它做出解读和鉴赏,会损害其作品性。
Q:很多人都觉得您在去年度过了非常有意义的一年。您认为奖项和各种数据对于演员来说意味着什么呢?对于外界的评价,您有想过应该持有怎样的态度,或保持怎样的距离呢?
A:外界所有的评价最初可能都不是来自他人,而是由我自身产生的。我在成为被评价的那个对象的内部,同时也存在于外部。演员在面对外界的批评之前,自己应该先成为批评的主体。
我的职业特性就是在这种内外的压力和解读、评价下,对人物进行诠释和具体化。外界的评价和我对待这些评价的态度,我所苦恼的不是这两者间的距离,而是"现在持续这种状态,对我的精神健康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呢?"。因为我感觉这种状态是相当分裂的。
Q:在这本杂志上也有洪义贞导演的采访,演员刘亚仁在每个镜头中都有不同的演绎,她说每每看到这些会非常的开心。您本人也在某次采访中说过电影《无声》的拍摄现场是"相对比较"幸福的现场,那对于您来说让您感到幸福的现场是什么样的呢?
A:最近选择的作品有很多,因为想要去和更多的演员合作。也在拍摄现场努力工作着,希望在与其他演员交流的过程中,能获得新的能量。虽然我身上散发着固执、执拗的气质,让人看起来总像个不合群的人,但是在和同事们围坐在一起,私下开着玩笑的时候却感受到了很多能量,非常有趣。
因为从小就开始演戏,作为新人和大前辈们一起工作,所以很难轻易融入他们,也似乎很难与人相处。想看眼色行事,又不懂得方法。那时我保护自己的方法就是让自己远离他们。不融入他们之中,让自己排出到等级之外,将自己一半放进作品中,另一半在生活里。好像理所当然地就会感到孤独和苦涩。
演员可能就应该活得累一点?就应该是不幸的?因为这些错觉,也像是自己在安慰着自己。不过我最近觉得那些想法都太夸张了。我正在慢慢的适应"因为和大家在一起,所以才会这么有趣又开心啊?"这个想法。
Q:最近奈飞(Netflix)系列剧《地狱》受邀参加多伦多国际电影节黄金时段单元,并预计在今年的釜山国际电影节上提前公开。您选择出演这部作品的理由是什么?
A:宗教与非宗教,地狱与天堂,善与恶,罪与赎罪,自由与压迫,这些概念都与我们每个人的生活息息相关不是吗?这部作品名为《地狱》,使我对作品内容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作品中一位名为“郑镇洙”的教主(或是议长)借以某种宗教身份的假面后,想要建立新的秩序从而发生的种种超自然现象,让我感受到了这个角色的魅力。最重要的是,能与延尚昊这位充满幽默气质的导演,一同创作这部作品,也使我倍感期待。
Q:与期待已久的导演延尚昊一同合作的感受如何?
A:即真挚又严峻的,甚至具有一定冲击性的故事情节,竟能如此愉快的拍摄!导演守在显示屏前指导着拍摄,让我感受到了他想要制作更具大众性的作品。那是一份不被任何商业野心所动摇,一心为观众带来精良之作的诚意。
在大量资本的操控下,仍旧不失诙谐幽默的风格,坚持表达个人意志及其作品蕴含的信息,反复推敲制作的过程,我在一旁看着也觉得很有意思。
Q:深受大众喜爱的原作,具有口碑认证,这些会为演员在选择作品时,带来信任或负担吗?
A:没有带来信任也没有产生负担。能让我在规定的条件和情境下完成表演的基准是剧本,而不是原作。我所面对的观众不是只有原作的粉丝,而是整个剧集的观看者。
我参演的很多影视作品都是由原作改编,以认真负责的态度参与到作品当中,才会令原作粉丝也更加满意。
Q:在刻画新真理会集团议长“郑镇洙”这一角色时,作为演员有没有困惑已久的想法或问题?
A:绝对的孤独与寂寞感。
Q:那份绝对的孤独与寂寞感,你是如何进行揣摩的呢?
A:很难用专业术语去说明,比如进行一些意象训练,在脑海里先去想象刻画。还有,换位思考!将人物角色的性格与思维带入到我身上。将我内心深处的那份绝望,与最尖锐的棱角在表演的一瞬间释放与角色重合。
Q:电影《无声》讲述的是在评判和规定社会伦理和犯罪的过程中,产生概念混淆的故事,而系列剧《地狱》通过要求人们之间进行相互忏悔和审判,来展现出地狱里的景象,感觉到两部作品中的故事有着某种奇妙连接。在您看来,好的作品之间会有怎样一种相似点呢?
A:首先,尝试去发现好的作品故事中的相似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是因为每一个故事发生的时间、环境场所和发生条件都十分不同。
但是我所出演过的电影故事中没有一无是处的恶,而将人性中邪恶与阴暗面刻画进叙事类的故事并不多。像这种并非刻意人为,自然而细腻展开的故事,不就是所谓的好的故事情节吗?虽然最近这种真的很少见。
Q:演员刘亚仁想象中的地狱景象是什么样的呢?在那里有什么或者没有什么东西存在?
A:如今在媒体和文字中描述的地狱景象,都像是由散落的碎片拼凑而成,导致没有给我们留下具体思考的空间。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地狱,有时会想那会不会是一个使人感到害怕和恐惧,仿佛置身于水深火热中的地方,不光是我,什么都不复存在的无尽时空。
延相昊导演的系列剧《地狱》改编自同名漫画本,不仅有着极高的故事传达力,通过这部作品,精炼地描绘出人类在现实社会中面临的“地狱”景象。既不是前生,也不是死后去往的地方,而是在我们生活周围真实存在的“地狱”,与我们曾听说过的,或在悄然之中被灌输的地狱的特征、概念慢慢趋于一致时,也让人们逐渐感受到陷入这种“地狱”的苦痛与绝望。
Q:演员刘亚仁在出演系列剧《地狱》之后,陆续拍摄了电影《胜负》和《击掌》等其他作品。您也曾说自己是“常常被使用的演员”,比起被“使用”的频率和次数,在质量上您又是如何考虑的呢?
A:即使是一部名作,被略读一遍后作为锅垫儿使用,那也是取决于使用它的人如何选择。我以能拥有最大“使用”价值为目标,想去成为能参与到作品制作过程中的商业演员,同时我也尊重观众对作品的所有分析和解读,以及他们的“消费”方式和倾向。
但是,面对没有能力的制作组在现场展现出的一知半解、敷衍了事的态度,不想被“使用”的想法往往会更强烈。甚至说在参演那些作品的过程中,都使我对自己的成长与目标产生了更高追求。
Q:已经从事表演事业近20年,您是凭借什么一直以演员的身份生活呢?
A:演艺之路没有捷径,只有不断地激发自我挑战意识。表演这份工作,会让人兴奋,然后又会感到无力。在如此反复之中,就像是变成我的生命维持之源。
Q:有哪些瞬间会让您感到兴奋却又无力呢?
A:比如说即使大家对我的表演表示很“OK”(满意),但在我看来却不太“OK”的表演,会让我感到纠结、陷入自卑。这种反反复复迷惘的状态,会使人变得无力。
而我不能选择逃避,所以还是要再做好准备,整装待发。虽然我也不知道付出的努力会不会变得更好,但最终这种迷惘与不完美折磨着我,与我心中对表演的热情不断对抗着。
Q:您在陷入忧虑、警惕时会是什么样的呢?
A:我会担忧自己作为演员想摆脱忧虑的样子,但陷入到这种忧虑中,就足够该令人警惕了。最近我非常想让自己放松一些,不管怎么样,老话儿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Q:在步入电影行业的这些年,哪一刻令您感到快乐?
A:最近几年,我开始思考电影的真正价值。因为之前专注于帅气的、看起来帅气的东西,我希望展现出最帅气的一面,那份欲望已渐渐消失。现在的我在徘徊着,寻找好像并不存在的那份真实感。
尽管如此,让我感到开心的是,可以告诉世人还有像洪义贞导演这样的电影工作者。当我能够发挥出自己的能力时,我会很开心。之前也觉得能让某个人被世人所知晓,并见证他的成功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在这过程中经历了多次错误尝试和直面现实后,我发现真正有价值的,不是用我的能力去赋予价值,而是珍视自己的能力并正确使用它。
有时我也会想,在发挥出能力之前,我要先拥有自我救赎的能力。像今天拍摄过程中,虽然从大家这里得到了掌声和称赞,但有时对我而言也是种负担,让我无所适从。希望经过这个艰难时期后,我能够更从容、坦然地面前大家。
Q:在今天的视频采访中,当被问到“我如同电影般的瞬间”时,您唯独思考许久。
A:“如同电影般的”这种说法很夸张(笑),太过飘渺了。可能因为我是电影演员,所以好像开玩笑一样这么问我。
其实,电影它本身就会让人变得混乱。如同电影般的瞬间,所指的“电影”就很难描述,而我在参与电影拍摄时也面临很多困难。通过电影,与所有演职人员共同创造了某种成就时,那一刻就好似“电影般的瞬间”,但有时也会觉得那些也像假的一样。
该如何去创造“电影般的瞬间”呢?我到现在好像也没什么信心,只能说我一定会不断地去完善我自己。无数个人想象中的无数个我,我想让自己不要在那些“是我”以及“不是我”的评价中徘徊。这样才能真正创造出,真实的“我如同电影般的瞬间”。
Q:在饰演的众多角色中,有很想念的人物吗?
A:电影《我们没有明天》里的“钟大”、电影《格斗少年,菀得》里的“菀得”、电视剧《密会》里的“善宰”。
Q:即使人们都称赞你很优秀,为你鼓掌喝彩,但当您下班坐在回家的车里时,也会有觉得自己尚且不足或者失败的时候吗?
A:虽然总是会感到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但我还是觉得下班是最幸福的。为了能早点下班,我在拍摄现场可是尽了最大努力。(笑)
Q:能让你丢掉自己‘尚且不足’的想法,重新前往拍摄现场的力量从何而来呢?
A:早晨的闹钟。
翻译:368,普日么次外,英雪,Dasiy,苏苏,Mia
校对: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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